殿门外传来李福升的高呼声时,菊妃正半躺在床上刺绣,听到这一声,心下一惊,心绪万千纷扰。自她病后,大晏帝只偶尔来看她一次罢了,细细算来,上个月中旬大晏帝才来过,菊妃万万没想到大晏帝竟这么快又来了,此时匆匆起了身,灵玉连忙过去扶。
“爱妃无需多礼。”大晏帝一步踏了进来,见她挣扎着要起身,忙出声阻止道。
大晏帝发了话,菊妃也不好多做坚持,就着原地,朝大晏帝低了低头道:“妾见过皇上。”
大晏帝微微颔首,在她近旁的一处椅子上坐下。
看她片刻,大晏帝竟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尴尬,良久才问了一句,“爱妃的病可有好些?”
菊妃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冷,此话一出更添几分寒意,面上淡笑道:“还是老样子,不过一时半会儿却是死不了的,皇上无需担心。”
这话让大晏帝面色一僵,略略有了几分不悦,声音低沉,“都整整一年过去了,爱妃莫不是还在为了皇后的事情埋怨朕?”
听到大晏帝提到花后,菊妃神色一变,随即嘴角扯开一抹笑,“妾怎敢,皇上多虑了。”
大晏帝看她这神情,神色更不悦,不由冷呵一声,“你不敢?你不敢的话为何朕每次一来你滴玉宫就不见爱妃给朕好脸色?朕未登基之前,爱妃便伴朕身边左右,如今算来已有七年,竟比不过爱妃与花后的情分?”
菊妃微微皱了皱眉,淡笑,“皇上当真多虑了,妾如今拖着这残破之躯,哪里还笑得出来,又岂是因着皇上的缘由?”
大晏帝眉头紧拧,忽地低笑一声,却是含了几分寒意,“那爱妃此刻也莫要强颜欢笑了,你道朕不知你与花梨月在进宫前便已相识?手帕交?从小的玩伴?朕倒忘了你父亲正乃花老将军座下第一副将,你和花梨月的关系自然不会匪薄。”
听到这儿,菊妃手微颤,没有言语,脸色却是白了几分。
“怎么,爱妃可是为了花后的死一直怨着朕?”大晏帝冷冷盯着她道。“朕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爱妃莫要次次挑战朕的底线。”
菊妃轻轻喘气,嘴角微勾,忽地抬头看他,声音亦冷了几分,“皇上对于花家难道没有一丝愧疚之感?花老将军忠心耿耿,皇上为何要将花氏一家全部流放,花老将军当场被气死,花家其他人皆死的死病的病,这便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你大胆!”大晏帝唰地从座椅上站立起来,朝她冷喝一声。
菊妃不惧反笑,“皇上这是恼羞成怒了?”
大晏帝狠狠抽了几口气,待怒火稍熄,才道:“通敌之罪,判流放已是整个大晏帝前所未有的宽恕,你还想朕如何?”
“奸逆之言,皇上岂可相信?”
“证据确凿,不容置喙。”大晏帝沉声道,说这话时有莫名之光自眼中一掠而过。
“那花后呢?被皇上打入冷宫妾也不多说什么,可是皇上为何要妾禁足,待妾出去后听到的什么?花梨月自缢在冷月殿!皇上莫要告诉妾,花后在后宫的遭遇皇上一点儿不知情!”菊妃定定地看着他,此刻眼中的恨和怨都满满溢了出来。
大晏帝微微撇开眼,淡淡道:“你认为花家出了这档子事,花梨月活在冷宫中又有何意义?有时候,活着反倒不如死了好。”
“所以呢?”菊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有血色的唇瓣轻颤,喃喃道:“所以皇上便替花梨月决定了生死,任着后宫那一□□妃将她活活逼死?”
见大晏帝沉默不语,菊妃忽地呵呵笑了起来,眼中尽是自嘲,“皇上可知,妾在花后出事后为何并不急着找那些奸妃算账?”见他微微转眸看来,菊妃冷声道:“因为妾知,皇上根本不会动她们!后宫的女人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平衡权力的工具罢了,妾又岂会傻乎乎地做一些无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