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一愣,诧异的眨着明媚大眼抬头看了看张盛,长长的睫毛仿若折了蝶翼贴上去的。张盛忠心护主,且口风向来特别严,他们二人又并无深交,怎的会对她说这样看似照拂的话?
被红绣清澈的眸光一扫,张盛白净的脸不自觉的发烧,咳嗽了一声走在前头,先到书房门口通报,“大少爷,红绣来了。”
书房里立时传来诸葛言然的声音:“嗯,让她进来,你去备些茶点。”
“是。”
张盛应了一声,为红绣掀了棉门帘。
红绣有些发愣,这还是张盛第一次如此为她“服务”,展颜一笑谢过,迈步进了屋子,心下却已然明白了些什么。府里的奴才们各个明的很,张盛在大少爷跟前侍奉的服服帖帖,定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他突然示好,可见风向要变了。
“奴婢见过大少爷,见过张大人。”脚步停在外间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料还没蹲下去,双臂突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大手扶住了。红绣惊讶的抬头,正瞧见张析昊放大的俊脸在眼前,满眼都是热忱崇拜。
“姑娘快快请起,小生可受不起姑娘的一拜。姑娘蕙质兰心,智慧无双,‘活字印刷’之说直让小生茅塞顿开,在下还未曾谢过姑娘呢!”
红绣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头道:“张大人谬赞了,奴婢不敢当。”张大人倒是比这个时代的人“进步”了许多,丝毫没有瞧不起下人的意思。
诸葛言然咳嗽了一声,眼眸中看不出其他情绪,道:“张兄先请坐下。”
张析昊摆摆手,在地当间来回踱步,后又站在诸葛言然跟前,全无一点身为“大人”的架子,大喇喇的说:
“诸葛兄,我就不跟你摆那些劳什子的客气规矩,直截了当的说了吧。昨日听了这位姑娘一席话,我回到工部与工匠们探讨许久,众人皆觉得此法甚妙,只可惜其中还有许多细节之处,我也抓不出个所以然,故而今日特地前来,想求诸葛兄你帮忙,能否把人借给我一用?”
红绣低垂着头,双手猛然揪住衣摆。
诸葛言然蹙眉,沉思半晌才道:“张兄跟小弟还需客套?人在此处,你要用她,带去便是了。”
张析昊喜形于色,深深一揖道:“如此甚好,多谢诸葛兄了。”回头看向红绣,“姑娘,不若现在随在下到工部走一趟?”
“奴婢全听大人吩咐。”
红绣此时还能说什么?自己仿佛一个物件儿被主人借出去了。下人是主子们的私有财产,跟小猫小狗、花瓶茶盏,恐怕也无甚太大的区别。需要用就开口借,也算合情合理。此时虚问一句有何用,也由不得她说不。
张析昊回头对诸葛言然拱拱手,道:“多谢诸葛兄,我带人走了,还要烦劳你在府中发句话,说红绣被我带去有重要公务,还有,这几日我兴许每日都来接人,放心,我会把人按时送回来。”
诸葛言然笑着点头,“用人随时过来接便是,不过一个婢子,无需如此客套。”
张析昊也知诸葛言然从小做惯了主子,思想已是深蒂固,此时赶着回工部跟他那几位从属商量“活字印刷”的对策,也顾不得跟他义正言辞一番,带着红绣快步离开锦松居,向着外院儿而去。
其实对于张大人方才的话,红绣心里多少还是感动的。公子少爷凑合在一起,若是看上了对方的丫鬟,要回家去也实属平常,他还记得维护她的声誉,特特嘱咐诸葛言然在府中说一声缘由,倒也是个体贴正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