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亭雁,白色冻石的,一面看,一面笑着问:“如何?可回来了?”
秋亭雁摇头:“这小姑奶奶着了迷了,硬是要一同坐牢,不肯回家去呢。”
关白马眼珠儿一转,很快便领会了:“这个容易,她们在那里面再住两天,得一点教训,我回头和刘头儿说说,全体释放也就罢了。学生嘛,年轻气盛,谁跟她们认真?”
秋亭雁叹道:“也只得如此,多谢司令照应。”
关白马一笑:“何必如此客气,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
秋亭雁虽然一向心有不甘,可是此时听了他这样一句话,觉得还是挺暖心的,下一刻马上脑子一转,“好悬啊,幸好这是妹妹,若是他说‘我的双亲便是他的双亲’,也是很有义气,只是倘若说‘我的老婆便是他的老婆’,那可就麻烦了,血亲可以相共,妻子不能共。”
秋亭雁探头看他手里的印章:“司令新镌的章子么?刻的是什么?”
越来越风雅了啊,这一阵开始收集书画,想来是要往上面盖章子,“关寿亭收藏”,关白马笑着将章子递给他,“你自己来看。”
秋亭雁往那上面一看,阴刻的是“伏波”两个隶书字。
于是秋亭雁便少不得要拍一下关白马的马屁:“司令却也称得起是当代的‘伏波将军’,如同那汉代的马援一般。”
毕竟平时很喜欢听岳飞、杨家将的故事,有时候就叫了艺人来讲评书,关白马可并不认为自己是反叛,如今很是努力融入主流。
关白马笑道:“马援不马援的倒是罢了,只是我与你在床上的时候,便感觉如同腾在波浪上一般,以此叫做‘伏波’。”
秋亭雁登时一脸古怪,本以为关白马是自比马援,原来在这堂皇的章子上,竟然隐藏着如此淫荡的意思。
关白马这保安司令还当得真的很长远,直到七年之后,民国十五年,他还在这里。
就在这一年,北平发生了三一八惨案,关白马听说了这件事,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军阀,竟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能向学生开枪呢?如此一来,是得罪了全国的学界,永远无法成为正统。秋殊也是很生气吧?幸好她不在北平。”
秋亭雁笑了一笑:“她现在不很热衷这些事了,这一阵正在迷茫,不知今后的路要往哪里走,从前轰轰烈烈说女子解放,她毕业后当了教员,自己有了职业,倒算是有了一条路,只是看到世上的女人,许多终究仍是困在那里,‘女子解放’喊得响亮,其实出路很少,自从去年五卅惨案,满眼都是民族危亡,女子解放渐渐地少有人提了,连喊声都弱下去,她便更加难过。”
关白马点了点头:“她以后就会晓得了,时代和时代之间,并没有那样天差地隔,就好像你和我之间,其实也没有很大区别。”
秋亭雁眼望着他,虽然是有些不服,又有些感觉受到了贬低,不过仔细一想,关白马倒也不是完全瞎说。
戒烟
破败的房间之内,一个干枯到只剩骨架的男人躺在床席上,听着窗外两个人轻轻的说话:
“嫂子,你男人眼看是不行了,你这牢坑也快坐到头了,等他死了,你叫了我来将他抬走,不和你要丧葬的钱,现在有人正在打听这样人的骨头,要买来不知做什么,不管那些人是要干什么,反正开价不低,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到那时我们五五分账,嫂子能拿这个数儿。”
究竟也不知他给出的是多少。
一个女人的声音幽袅地传来:“人还没死,你就惦记着他的骨头。”
那油滑的男声咯咯笑着:“嫂子真是个大仁大义的,到如今还守着他,若是旁人,早就走了,嫂子待他是仁至义尽,最后拿他的骨头换几个钱,也是应该,否则嫂子你自己看看,家中空空荡荡,这日子还怎么过?有这笔钱,嫂子也宽裕宽裕,看嫂子这衣服,都破了。”
“把你那手拿开,别动手动脚的。这事别再提了,他好歹是我男人,不能让他落得个死无全尸,我知道他是没几天了,他死了,我纵然操办不起,抓把土埋了也是我对他尽心了。”
男人嘻嘻地笑:“嫂子是个有情义的,到那天嫂子知会我一声,我去给大哥烧几串纸钱。”
“你可算了,打算等我走了,刨坟呢吧?”
男人嬉笑着,和她风言风语,女人却并不兜揽,向外赶他走。
孙长龄虽然气息迟缓,头脑昏昏的,然而这些话模模糊糊仍是入了耳,心中一阵悲凉,那男人乃是本地一个无赖,专门给赌博牵头的,自己当年不知怎么,居然和他搭在了一起。
陆萼梅和自己说过:“不要与崔小六常在一处,那不是个正经人,引得人倾家败业的。”
当时自己说的是:“我又不赌钱,只不过他说话有趣,听听他讲笑话罢了。”
自己确实是没赌钱,然而给崔小六勾引着开始吸鸦片。
起初以为不过是仿佛“小饮怡情”,吸了还能戒,哪知陷溺越来越深,如同沼泽没顶,根本拔不出来了,自己一身摧残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妻子陆萼梅,为了自己吸鸦片,简直是倾家荡产,烟瘾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然而偶尔清醒时,也痛恨自身,深深惭愧,本来好好的生活,为了吸鸦片这一桩事情,全败坏了。
此刻便是孙长龄的清醒时间,他一口一口地喘着气,想着自己已经是有今朝没明日,这几天愈发的不好,简直是有出气没进气,不如索性就此死了,也免得继续拖累陆萼梅,究竟自己就这么苟延残喘,到底没意思,身上着实难受,即使就此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陆萼梅此时已不知去做什么了,正是自己寻死的好时机,免得给她看到了,自然又要来劝。
孙长龄给鸦片毒害已深,以至于到了瘫痪的地步,他吃力地在那破旧的芦席上撑起身体,解下自己的腰带,用尽浑身的力气,向屋梁上一甩,腰带落了下来,又一甩,又落下来,孙长龄欲哭无泪,自己如今这个给鸦片糟蹋了的身子,竟然连死都为难。
孙长龄鼓起最后的力气,将那腰带向上方使劲一甩,这一次如有神助,那破布带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蜿蜒着竟然如同蛇头一般,勾住了木梁,然后向下溜去,两边长短正好相称,方便他打绳结。
孙长龄的心情,到这时便没有了悲壮,只是凄凉,他哽哽咽咽地打着绳结,心中暗道:“萼梅,来世再见了,我拖累你的日子不短了,你也该另觅生路,听说我这把骨头还能卖几个钱,你拿着那钱,另外扎挣去吧。其实早就该死,只是一直苦无决心,今日才死,也已经是迟了,只盼到了阴曹地府,因为我最后这一死,能将我的罪孽减轻一些。”
孙长龄凄凄凉凉,站在床上,两手抓着绳圈,将头慢慢地伸了进去,然后两腿一蹬,就从床上脱离了下来,那原本套在他腿上的裤子一下落到了脚踝,两脚离了床又不着地,眼看那腰带在他颈上勒紧了,马上就要断气,忽然只听轻轻的“啪”的一声,绳结松开,然后就是“咣当”一声响,孙长龄那一把骨头都跌落在地上,跌得他龇牙咧嘴,一时间竟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孙长龄倒在地面上,不住地吸气,过了好一阵才缓过了这一口气,不由得悲咽了出来:“我好惨啊,连死都不得个顺当,果然像我这样愚钝笨拙的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能给人添乱,一会儿萼梅回来,还要费力扶着我上床。”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幽幽地说:“要我扶你上去么?”
孙长龄竟不知房中是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登时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人不告而入,进来做什么?然而转念一想,自家为了自己吸鸦片,已经是变卖净尽,空空荡荡了,此时陆萼梅不在房中,这里除了自己一个鸦片鬼,什么都没有,已经是这样的处境,还惧怕什么?
于是孙长龄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只见从窗子透进来的光影之中,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月白的长衫,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那长衫的下摆仿佛还微微在摆动,然而房间中明明是无风的,那人的脸因为给日光晃着,看不是很清,只见得头脸小小的,戴了一副眼镜,头发很清爽地向后梳着,看这打扮文质彬彬,不像坏人。
以此孙长龄便吃力地说:“有劳你。”
那人走过来,伸出手臂,扶在孙长龄的腋下,却并没有立刻搀他起身,而是鼻翼翕动了几下,仿佛刻意嗅着气息,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孙长龄一阵羞惭,自己如今弄作了半瘫,洗澡不易,身上都有了味道。
那男子将孙长龄扶回床上,然后站在床头,转过脖颈望着房梁上吊着的那一条腰带,轻轻地问:“你在做什么?是要上吊么?”
孙长龄惨然道:“走投无路,只好如此。”
男子点了点头:“如果有一条路,可以医好你的病,你愿意么?”
孙长龄黯淡的眼睛登时一亮,转而那一点微光又熄灭下去:“没有钱。”
男子轻轻笑道:“如果是不和你要钱呢?”
孙长龄猛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从哪里来到力气,竟然探出身子,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只要你能治好我,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男子拉下了他的手,笑着说:“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你便发一个誓,从此以后,一身一体都属于我,做什么全听我的。”
孙长龄这时是无可不可,当下照着他的话发了一个誓,还设了一个诅咒,假如自己将来违背了誓言,便万劫不得超生,然后眼巴巴地便望着他,等他给自己治病,却见那年轻的男子伸手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全部剥下来,不多时孙长龄一个身子便赤条条放在那里破芦席上。
孙长龄忽然间便有些发慌,问道:“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男子露齿对他一笑:“先消毒,你这身体,毒气太重。”
孙长龄一想,这也对啊,自己吸了这么久的鸦片,连骨头都给鸦片膏浸酥了,可见毒性何其剧烈,因此这人治病先消毒,也是情理之中,下一刻孙长龄便闻到了一股芳冽的气息,是上好的九酝春酒,减店集那里出产的最好,所以又叫做“减酒”,“涡水鳜鱼苏水鲤,胡芹减酒宴贵宾”,吃臭鳜鱼的时候喝九酝春,最是绝妙,只可惜已经多年未尝过了。
男子用一块雪白的棉布,蘸了酒液在他身上擦拭,反复擦了几回,终于见到了本色——枯黄黯淡的皮肤颜色,男子轻轻点头,到了这种程度,大略也是可以了,再擦只怕擦破了皮,然后他便将酒坛和棉布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脱自己的衣服,孙长龄看了纳闷,这位医生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那人身上便不着寸缕,孙长龄虽然疲倦,然而一双眼睛却也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真是好身条儿,如同一条银鱼一般,看得出身体很是健康,皮肤泛着光,再看一看自己,唉,简直如同黄土塑成的残躯,不过这医生脱得这样光溜溜的,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那人的举动便让孙长龄恍然有些明白,他上了床,将手指蘸了油脂,插入自己的下体,孙长龄气喘吁吁,虚弱地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冲着他粲然一笑:“给你医病啊,你不要乱动,免得影响药效。”
孙长龄喘着粗气,自己是动不了了,实在没有了力气,方才那一阵上吊自杀的折腾,已经耗尽了自己残存的一点力量,如今即使有人将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也难以挣扎。
那古怪的医生将手指在他肠道之中涂抹了一会儿,便抽出食指,挺起下体,龟头对准他的肛门,慢慢地插入进去。
孙长龄轻轻地哽咽着,到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是遇到了一个江湖神棍,虽然装束比较体面,却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骗子,眼看自己已经奄奄一息,却还要来奸尸,想来这人便是有这样一种癖好,专门以这种方式来给那些时日无多的人来送终,就喜欢奸淫自己这样病入膏肓的人,莫非看着这些随时要咽气的人在他的身下呻吟,感觉格外有趣么?可怜自己一世糊涂,临终还给人这样欺辱,难道自己要两腿之间夹着这恶棍的精液进棺材么?
戒烟
“长龄,我又来给你治病。”一个斯文清秀的青年男子站在床前,笑吟吟地对他说。
孙长龄抬起头来,望了望殷波素,叹了一口气,抬手解开自己褂子前襟的纽襻,真的仿佛梦境一般,自从起头儿那一次“治病”,到如今已经半年的时间过去,自己不但没给这人折腾得早早断气,反而真的逐渐好了起来。
殷波素这个人,真的是邪门得很,来无影去无形的,每一次他来到这里,都是陆萼梅出门的时候,因为她是给人帮工,因此一去就是好一阵,总有两三个时辰,这段时间就很够殷波素做事,得以从从容容地脱光两个人的衣服,然后将孙长龄在床上放倒摊开,进入他的身体。
殷波素真的是淫邪,一定要孙长龄与他做这种事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肯射在外面,一定要射在他的肠道内,任凭他如何哀求,“你做就做了吧,不要这样灌肠,实在是羞耻,你到点了射在我胯间,也是一样”,殷波素却只是笑着说,“倘若不这样,病便不得好”,那热棒过得一刻喷发之时,仍然是洒了孙长龄满肠满谷,可怜孙长龄一介病夫,却要承受殷波素仿佛发泄不尽的欲望,若有不满,对方便威胁说前功尽弃,那病又要回到他身上来,孙长龄给他这样恐吓,心中害怕,便只得忍着羞耻,任凭他将精液灌满自己的肠道。
殷波素对自己所采取的“特种治疗方法”,孙长龄一直没有勇气告知陆萼梅,在他心中,这似乎是比吸鸦片更为羞耻的事,这人世便是如此,对于鸦片鬼,人们虽然也是唾弃,态度里终究带了几分怜悯在,然而像是这种给别人强着占了身子,假如给人知道,便是羞辱多过同情,还夹杂着好笑,只怕一些恶劣的人还要为此编出故事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画面场景,这种屈辱感如此强烈,因此即使是对陆萼梅,孙长龄也不敢泄露一丝半毫。
更何况殷波素也提醒他:“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何必多添麻烦?你尽管放心,我做事是周密的,只要你自己口风紧一些,绝不会给你夫人发觉。”
因此孙长龄便只得在这种鬼祟的状态之下,偷偷摸摸地与殷波素发生这样的关系,由于这种紧张的心情,每当殷波素的性器插入孙长龄的下体,他便感觉那肉棒分外灼热,简直烫得厉害,自己就如同一只给烤叉戳穿下体的林蛙,那烧红的叉尖从内部烤熟了自己。
起始“治病”的时候,因为孙长龄病得要死要活,每次殷波素将阴茎插入进来,他除了屈辱,倒也没有太多感触,只是挺着身子,给殷波素摩擦肠道就是了,然而随着身体逐渐康复,孙长龄后来给他攀上身体,居然有了冲动,常常便激动起来,偏偏又担惊受怕,这就更加难捱。
而每当殷波素尽情宣泄,心满意足地离去之后,孙长龄面对进入房门的陆萼梅,总是仿佛一个窃贼面对巡捕一般的心虚忐忑,只怕给陆萼梅发现什么迹象,然而陆萼梅因为长期的艰辛疲劳,感官有些麻木,一直没有察觉孙长龄的异样,便给了他一种意外的方便。
这一回殷波素上了床,扛起孙长龄的两条腿,阴茎如同笋节一般,一节一节地插入他的下体,孙长龄轻声哼哼着,如今是顺畅得多了,起初真的是艰涩,自己那肠道便如同自己的人一样,都是困乏疲弱已久,内部十分干涩,殷波素在里面抹了许多油,这才勉强进入,进去之后慨叹道:“如同老羊肠,很是靡软,仿佛陈年的旧棉絮,着实是病得狠了”。
虽然是给这人胁迫着行房,可是那一刻听到他如此评点,孙长龄居然有一种惭愧和不甘,自己怎么就弄到如此了?
好在殷波素很快便笑着说:“你不要着急,经过我的医治,你身体慢慢好起来,这谷道自然便也恢复生机,极为美妙。”
孙长龄一脸苦相:那仿佛也不是很妙的样子!
此时殷波素抚摸着孙长龄光光的大腿,笑道:“比从前有了些肉,
殷波素真的是说到做到,三天之后,便登门拜访,笑盈盈地对陆萼梅说:“嫂子好,嫂子长久不见,我乃是表哥多年不提的表弟,叫做殷波素,特意来给嫂子问安。”
陆萼梅:???这到底是哪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表弟?
然而陆萼梅是旧家族出身,很讲旧式的礼数,这边安顿殷波素坐下来喝茶,找了个理由到后面便去寻孙长龄,“有一个后生,说是你的表弟,你可要去认认?”
孙长龄手里拿着一枚石头馃正在吃着,闻言神情登时怔怔的,“他真的来了啊?”
因为殷波素有言在先,孙长龄自然是不好不认的,于是出来略看了一眼,便对陆萼梅说:“确实是远房的表弟。”
殷波素掀起嘴唇,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连连表达确信:“是的啊,小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耍过。”
孙长龄:我病重的时候,是与你一起玩耍过,到现在也还玩着,你这样光天化日现身,不就是为了长久的玩耍我吗?
既然孙长龄说是表弟,陆萼梅虽然有所怀疑,也只得先认下了,然而终究是心中猜疑,太离奇了,从不曾听孙长龄说起过有这样一门亲戚,忽然间为什么上门?不过半个多月之后,陆萼梅的疑心便渐渐减退,因为殷波素拿出一些钱来,先是购买食物,之后便是整修房屋,添置家具,将这家中逐渐恢复旧观。
殷波素这钱可搭得不少了,足有上百块大洋,孙长龄无论如何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就算卖掉他那给鸦片膏浸黑的骨头,也得不到这个数目的钱,崔小六报的价格只是二十大洋,而孙长龄的身体,这半年来不知怎么,竟然渐渐地好了,真是神奇,从没听见过人的鸦片瘾到了这种程度,还能好起来。
这时已经是旧历的九月,重九这一天,陆萼梅用菊花浸了酒,举起酒杯对殷波素说:“波素弟,嫂子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多亏你撑持。”
殷波素含笑端起酒杯:“多谢姐姐,一点事情,实在不足挂齿。”
如今殷波素对陆萼梅不叫嫂子,只叫姐姐。
孙长龄在旁边陪饮了一杯,然后陆萼梅便问:“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殷波素笑道:“我喜欢这里的青山绿水,就想在此住一阵,做一点小生意。”
陆萼梅点头道:“这样蛮好,一家人也有个照应,兄弟是个有学问的人,做生意自然也是极好的。”
殷波素露齿一笑:“我是中不中,洋不洋,中国本身的东西没有读好,西洋的书也只是浮光掠影,说起本土的文化,还不如姐姐精纯。”
陆萼梅笑着说:“兄弟真是谦逊,我哪里懂得什么,像你这样连美国都去过,还拿了学位回来的人,自然是有大学问的。”
殷波素笑道:“美国的学校倒是也罢了,只是那边风情与中华不同,烤出来的牛肉都带着血……”
孙长龄连忙插话道:“我晓得的,西洋人把那种牛肉叫做牛排,在我们中国,这就叫做茹毛饮血啊。”
于是大家便谈起国外的掌故,殷波素虽然年纪轻轻,看面皮不过二十五六岁,不过却真的曾经走过不少地方,举凡欧美日本,他都去过了,中国的北平上海武汉广州都有些什么,他也都历历数说,殷波素口才又好,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陆萼梅不由得便听得有些愣住了。
殷波素是八月中旬来到这里,从此便住在家中,一直住过了年,他倒也真的是做生意的,在本地开办一家医药行,叫做“生化大药房”,取的是“不生者能生生,不化者能化化”,《列子?天瑞》里面的句子,专门售卖西洋药品,比如奎宁丸、阿斯匹灵、磺胺粉之类,还有六零六和九一四,这两种是专门治疗梅毒的,流水账目居然也还不错,尤其梅毒药品卖得好,省城的药店都在他这里进货。
殷波素既然开了这个药房,自然便安排孙长龄在这里做事,做一做抄写之类,算是文书,另外聘请了伙计卖药,殷波素负责进货,联络往来的药店医院,还请了一个账房,帮忙计算往来账目,陆萼梅每天三餐做了饭,给他们送来,算是包伙了,因此家中景况便一日日好了起来,本来就是新近粉刷的墙壁,重换的瓦片,此时看起来愈发有一种洇润蔚然的气息,显得那色彩愈发鲜明了。
见她家又兴起来了,崔小六便也凑上前来,这一天来到药房里买药,却给管柜台的周二哥打发了:“这个药不零卖。”
崔小六磨了好久,他也不肯拿药出来,于是崔小六只得转回身,迎面看到孙长龄,便一脸笑容地过来问好:“长龄兄弟,好几天不见了,你这身子骨可是愈发硬实了。小弟这一次来,是要买‘抨抗’,无奈二哥就是不肯卖。”
孙长龄看了看他,是来买药的,不是来买自己的骨头的,不过那也仍然是不能卖:“店里有规矩,这个药只卖给医院,还有相熟的药房,单人独个地来,是不能卖的。”
尤其是崔小六这样的人,“抨抗”乃是手术专门的麻醉剂,普通人尚且不敢卖,更何况是他,这人心术不正,拿了这种药,不知要去做什么坏事,麻翻了人谋财害命也说不定,事实上这种药物,殷波素管理很严,平日里都是锁在一个大铁柜子里,钥匙只有他一个人带着,除非是有医院药房来提货,事先约好了,殷波素才开柜门取“抨抗”。
转过年来,民国十六年,也就是西元一九二七年,元宵节过去不多几天,报纸上的消息,国民革命军占领杭州,殷波素笑着说道:“马上便要进攻上海了。”
孙长龄摇头:“外面也是乱,还不如我们这小地方太平。”
陆萼梅手里拿着一本《海滨故人》,叹道:“庐隐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年纪比我不过小两岁,就有这么大的才学,人家能写,还印成书了。”
殷波素笑道:“姐姐其实也行的,姐姐若是将往事写成书,定然也会有许多人来看的。”
孙长龄一脸惊慌:千万别!我那糟烂的过往,真的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陆萼梅面色微微一红,惭愧地说:“我哪里比得了人家?人家是才女,正经读过学堂的,我认得的这几个字,都是自己在家里学的。”
殷波素含笑道:“姐姐不必自谦,这一阵我看姐姐时常读书的,本来便是有一定的基础,姐姐若是有心,现在也可以上学,我在北平有一个朋友,可以帮姐姐入学,姐姐有这样的底子,想来普通小学是很快便可以毕业,然后便考高小,读中学,升入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陆萼梅设想着这些事情,不由得便一阵出神,孙长龄的脸则渐渐发白,暗道殷波素啊,平日里给你在经理室按着搞,你也是不吃亏了,如今却要将陆萼梅远远地发遣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对外出求学感觉很是新鲜好奇,然而毕竟是这样重大一件事,陆萼梅一时之间难以决定,只是从此心中摇晃,有时闲下来,便不由得要想这件事,想着庐隐是一个女子,自己也是一个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有另一种生活?回想从前,简直如同一条冻僵的蚕,只顾了挣命,十分麻木,如今既然有了条件,是不是可以试着改一下命运?
她就这样犹豫着,犹豫着,到了四月的时候,陆萼梅终于下定决心,和殷波素说:“兄弟,我想去北京试试看。”
殷波素笑道:“就知道姐姐是个有志向的,我已经给姐姐安排好,姐姐现在坐火车去北平,找到我那朋友,就可以进学校了,先插个班,之后再说。”
于是陆萼梅便开始整理行装,将要离家的那一天,殷波素办了酒菜给陆萼梅送别:“祝姐姐鹏程万里。”
孙长龄:这就是让她再别回来的意思啊!
陆萼梅叹道:“谢谢兄弟一番心,不过我却未必有那样的本事,只是出去看看,也不知在那学校里,跟得上跟不上,若不成,我再回来。”
陆萼梅没有太过远大的志向,并不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决绝,她只是想尝试一下,生活是否会有所变化,若能顺利固然很好,倘若实在不成,那也没什么。
陆萼梅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民国十七年的暑假才回来,虽然只是一年的时间,谈吐风度却已经有所不同,外观也发生变化,虽然穿得仍是十分朴素,却已经是大城市的款式。
回到家中,陆萼梅十分欢喜,讲起北平,她并不怎样说那里的宫殿山水,也不说时局政治,比如“四一二清党”之类,多数说的是学校里的事情:“很是害羞呢,自己这样年纪的一个人,坐在一群小学生中间,我的年纪都可以当她们的妈妈了。”
殷波素笑着说:“这更加见出姐姐是个有志向的,人只要立志,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始学习。”
陆萼梅叹道:“虽然节日假日我都是在努力读书,记忆那些公式,演算习题,可是毕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纵然将来有一天学成,几十岁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殷波素低头扳着手指给她算:“初小四年,高小三年,再读中学,到高级中学毕业,差不多十三年时间,姐姐四十四岁的时候,总可以学有所成,到那时候为社会服务,还能做二十年的时间,所以姐姐尽可以安心读书。”
孙长龄替他补充下面一句:从此就不必回来了。
陆萼梅长途旅行,很有些辛苦,回来休息了两天,到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如同清缓的溪流,陆萼梅起初寒暑假多有回来,到后来逐渐归来的少了,她在小学跳了两级,此时已经进入中学,小学的课程,她学起来虽然也有些吃力,究竟差距不很大,毕竟原本就能认字,会算数,陆萼梅能打很好的算盘,本来是为了管家要用的,然而到了中学便不同了,物理化学那些东西很有隔膜,英语她也不是很懂,虽然请了一位女师大的学生来辅导功课,仍是困难得很,因此便愈发感觉时间紧张。
陆萼梅年少的时候,曾经感叹一直没有生育,后来不再为此伤感,因为比起孙长龄的吸大烟来,这已经是一件小事,到如今她愈发慨叹幸好当年没有生养,否则现在哪里有这样的精力来学习?全让孩子给拽住了,男人有了孩子,照样求学做事业,将孩子丢给妻子便好,可是女人便难能如此,抚育幼儿、照顾家庭是女子的天职。
虽然如此,她倒是时常写信来,孙长龄每次接到她的信,便要一阵怔怔地出神,陆萼梅与他同甘共苦这么多年,最危急的时候扶持他过来,当然是有感情,然而陆萼梅信中描述的那种生活,更加让他神往,其实很是辛苦的,其中却也有一种振奋。
于是这一天的下午,孙长龄眼望正伏在自己身上不住动着的殷波素,绵软地央求道:“好兄弟,我也想去读书,我不求去北平,只要能去省城念书,也就够了。”
殷波素身体登时一顿,两秒钟之后重新动了起来,却将眼梢一挑,笑道:“不准去,‘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那样的花花世界,去了心就邪了。”
孙长龄很是委屈地说:“可是为什么萼梅就能去?”
殷波素努力地向他里面插着,笑着说:“她去哪里我管得着吗?只要你在这里便好,男人不比女人,到了外面就要学坏。贤兄,你这腿且再夹紧一点。”
孙长龄呜呜咽咽,却只能依着他的吩咐,将两腿夹得更加用力,紧紧地箍住他的腰身,自从自己染上了烟瘾,便掉进了火坑,这人倒是将自己从坑里拉出来,然而对他在性事上的索求,自己便再不能拒绝。
到如今也算是年深日久,或许是见自己顺从心意,殷波素终于吐露实情,原来当初并非是用性交来治病,他那精液并不是怎样的灵丹妙药,其实乃是给自己吸的膏子里,掺有戒断烟瘾、恢复身体的药,可怜自己从前一直给他蒙在鼓里,以为都是靠了与他上床,才医好了病,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再想要推拒,却已是不成的了,简直如同鬼上身了一般,无论如何摆脱不掉。
况且陆萼梅如今常年在外,这家中益发随了他的意,无论何时,只要殷波素发了兴,便要按着自己做那事,有一回冬夜里,孙长龄正睡得酣畅,外面虽然飘着雪,然而房间里有暖气,暖得很,这样的天气当然最是好睡,然而到了半夜,孙长龄便感觉下身一阵异动,他困顿了一会儿,终于勉强从梦潭之中拔出来,费力地睁开眼睛,窗帘不知何时已经拉开一角,十七夜仍然圆满的月亮映着地面的积雪,月光雪光融在一起,一道银白清清冷冷照进玻璃窗,朦朦胧胧便看到自己身上的棉被不知怎么,竟然鼓出一块,还蠕蠕地动着。
孙长龄登时吓得一个激灵,哀叫了一声“救命!”,下一刻殷波素的头便从被窝里钻出来,笑道:“你慌什么?一点事情,这样鬼叫鬼叫。”
孙长龄看了他的脸,这才停止了呼救,此时终于清晰地感受到,那一根在自己肠道中正在进出的灼热肉棒,可不就是平日里干惯了的事?然而大半夜里忽然这样,还是很吓人啊,难怪自己方才做了那样一个怪梦,梦到有一条火红的蛇钻进自己身子里。
孙长龄可怜地哀求:“睡觉前做过一回的……”
当天的差事交完了啊!
殷波素笑道:“是这样,不过我午夜起来,看到外面月色很好,便又有了兴致,本来并不想扰醒你,想就这么悄悄地做完一场便罢了,哪知你竟然醒了,既然已是如此,我们好好地亲热一下,讲真你若是没反应,我也是无趣,纵然射出来,也没有那样快活,这种事须得你来我往才好,要有个回应。”
孙长龄欲哭无泪,你这样在人家身子里动来动去,我又不是个木头人,怎么会没有感觉呢?看你这样子,竟是要大干,早知如此,我不如索性一直装睡也就罢了,然而此时却只能给殷波素紧紧抱住身体,与他伙在一起,在被窝里翻来转去。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实在是心头乱跳,此时看到殷波素一脸惬意陶醉,孙长龄便将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给他说了,哪知却给殷波素一句话便否了,他是要将自己这一生都困在这一个波澜不兴的小城。
又过了两年,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一九三八年,陆萼梅高级中学毕业,在考虑未来的前途,她这样的学历,教小学是够了的,不过陆萼梅还是有心更进一步。
殷波素自然也是与她一样的心愿,鼓动道:“姐姐可以去日本进修,学习女子教育。”
陆萼梅皱眉:“中国和日本刚刚开战……”
殷波素一笑:“可是留学没有中断,姐姐志向高远,只是到如今却一直都只在国内转,也该出去看看外国的情形。”
陆萼梅在北平这么多年,已经有出国的念头,此时听殷波素提起,便不由得心中动摇,想着日本毕竟不很远,比起欧洲美国,终究是近便许多,那边也是用汉字的,饮食之类,喝茶水吃米饭,与自己家乡的习惯差距也不算很远,于是陆萼梅便决定,去日本读书,然而先要学习日语,殷波素从省城请了一个日语老师,是当年日本的老留学生,去日本之前,先给她打下一点基础,这边便办理去日本的手续,六月里,陆萼梅便漂洋过海去了日本,到那边先读语言学校。
那一天孙长龄和殷波素给她送别,陆萼梅是先到上海,然后从上海乘船去长崎,上海长崎之间有两艘船,一个叫做“上海丸”,一个叫做“长崎丸”,每周有一班,陆萼梅买的是统舱的票,八块钱,这么多年,虽然家中有钱了,西药房生意赚了不少的钱,殷波素将房屋内部全翻修成了西式的,还买地加盖花园洋房,然而陆萼梅仍然十分节俭。
三个人携带了酒菜,来到县城外的梅林中,这时已经没有了梅花,枝头是黄色的梅子,不远处是寺庙,砖塔高耸。
三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谈着陆萼梅此去日本的事情:
“东亚学校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那里的老师都是东京大学毕业,姐姐在那里,一定会有进步的。”
陆萼梅笑了一笑:“很担心跟不上呢,如果给退了回来,就很害羞了。”
孙长龄眼巴巴地说:“不管怎样,也是去日本见识了一回。”
殷波素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不多时,几个白衣黑裙的学生身影出现,也有两个是穿着中山装的男生,想来是毕业的同学于此道别留念,陆萼梅看了她们那风华正茂的样子,不由得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青春啊,真的是一去不复返,自己是生在那样一个时代,又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家庭,因此自己的命运,与这些学生相比,便很是不同。
送别了陆萼梅,回到家中,殷波素便将孙长龄又推倒在床上,孙长龄慌张地问:“啊~~波素,你要做什么?”
殷波素笑道:“修长城。”
孙长龄脸上一红,自己这是又要当万喜良啊,自从那一回一不留神,和他讲了治病版万喜良的故典,殷波素从此便将这件事叫做“修长城”,人家客厅里的“修长城”是打麻将,殷波素向来不打牌也不叉麻雀,他只是将自己这个身子当做了长城来修,专门用那大肉榫,填那城墙底部的窟窿,等到精液从那前端的马眼流出,便是一首“饮马长城窟”了。
殷波素伸手到他裤子里,握住那两枚肉丸,笑道:“好个‘细沙炸肉’,热腾腾的。”
孙长龄一声呜咽,本地很是出名的圆子啊,就给他比方在了这里,殷波素说起话来一口上海腔调,饮食口味偏甜,很是喜欢当地的这一道圆子,乃是用熟肥膘、桔饼、蜜枣、青梅加了白糖和桂花调和成的馅料,外面用炒米花裹成圆子,下油锅炸熟,浇上白糖和青红丝熬成的卤汁,闲时拿来当小点心来吃,殷波素一口气能吃三四只,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己胯下的这两只圆子,不但是揉,还会用手指来捏,感受它那一弹一弹的性质,每当这时候,孙长龄总是感觉给他抓在手里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睾丸,自己整个人都是给他攥在手里捏。
殷波素一边揉捏他的睾丸,一边含笑逼问:“姐姐去了日本,你莫非也是想要跟着去么?”
孙长龄心中暗道,倒也未必,只要能离了这里便好,口中却哀哀地说:“莫有啊!”
三年后,四月暮春的一天清晨,柳枝鲜嫩,孙长龄走在城中那古老的石板路上,他虽然穿得依旧是布鞋,却可以听到旁边穿皮鞋的人,鞋底踏在青石板上时,那种清亮的声音。
钟声远远地从城头传来,淡青色的晨雾已经开始散去,马车和毛驴出现在了街头,蹄声清晰响亮,敲打着这座几百年的小城,愈发破碎了那幽幽的深邃气氛,然而即使是如此,即使是带了生气,鲜活起来了,小城的氛围仍然是宁静的,入目一片白墙黑瓦,昨天黄昏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雨,将石板街道冲刷得很是干净,上面的尘土和烂菜叶都不见了,直到此时,空气中还残留着湿润的气息,在这样的气息之中,便愈发感觉周围的景物仿佛一幅水墨画,是一卷“徽州民居图”。
时光在这里,仿佛凝滞了,多年以来少有变化,周围的人影虽然是活动的,虽然已经开始了人间的生活,在她们的面上,却总觉得有一种仿若幻梦的神情,从街的另一头走来,便仿佛从深深岁月走来,迷离遥远。
殷波素笑着说:“那里有人在卖毛豆腐,要不要去吃?”
孙长龄一瞥见那油汪汪的毛豆腐,便一阵心痒,方才的心绪瞬间消散,欢喜地点头道:“好啊!”
他们两个走过去,要了两份毛豆腐,又从旁边摊位上买了石头馃,配在一起吃,便是今天的早饭。
阔大的圆形黑色铸铁锅,底面是平的,抹了油,上面贴着四张面饼,每张饼上都压着一枚黑亮光滑的石头,给下面的炉火烤得吱吱作响,热油与面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飘散四方,两面饼皮中间夹了一层猪肉碎、黄豆粉,还有切碎的鲜嫩香椿。
香椿啊,即使是在阳光下晒去水分,成为干菜,也仍然保留了那种香气,更何况此时正是吃香椿的季节,是新鲜的香椿,味道自然更加清新,配着毛豆腐来吃,实在美妙得很。
毛豆腐真的是好啊,陆萼梅在外面这么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毛豆腐,不是普通的豆腐,是将白玉一般的山水豆腐放在阴凉的地方,等着它发酵,过了天之后,豆腐表面就会长出细密的绒毛,到了这样的程度,便可以拿来料理了。
本地人吃毛豆腐吃出了学问,根据绒毛的长短和颜色,将毛豆腐分为虎皮毛、鼠毛、兔毛、棉花毛,孙长龄是顶喜欢吃兔毛豆腐,而且最为钟情油煎毛豆腐,其它比如红烧、清蒸或者火焙,都在其次了,他还尤其喜欢就这样坐在街边吃。
毛豆腐虽然好吃,然而在当地却并不是什么名贵菜肴,许多人在自己家里也烹调这味食材,陆萼梅从前就烧得一手好毛豆腐,如今家里请的厨子,也把这道菜料理得好,只是孙长龄吃别的都罢了,很愿意安安心心坐在家里面吃,唯独油炸毛豆腐,还是觉得街头的最为美味,坐在街边的板凳上,小贩将几块毛豆腐放进锅里,用菜油煎到两面金黄,又加了酱料烧烩,最后加一勺红红的辣椒酱,便盛出来装在粗瓷碗里,递给客人。
油煎毛豆腐是人间无上的美味,长出雪白绒毛的豆腐简直如同乳酪一样,肥腴细嫩,加了辣酱之后,口味变得浓重起来,带了一种刺激,让人的精神兴奋,格外有劲头,于是一边吃着毛豆腐,一边看着街头走来走去的人,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孙长龄以为,这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兴味,是烟火的凡尘。
殷波素也很喜欢吃毛豆腐,只是不放辣酱,两个人此时每人守着一碗毛豆腐,手里拿了一张石头馃,咬一口石头馃,又吃一点毛豆腐,随意地聊天。
殷波素说道:“姐姐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了啊,到那时她就能够回来,学以致用,在省城应该能找到一份教职的。”
陆萼梅在东亚学校读了一年语言,便考入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可以完成学业。
孙长龄转头望着殷波素,虽然毛豆腐里面没有放辣椒酱,然而他的嘴唇也给热汤汁浸得鲜妍红润,亮亮的,衬着蓝色的阴丹士林长衫,显得非常明媚。
虽然是一个步调缓慢的古老县城,然而这些年来,外面的空气终究也吹了进来,比如阴丹士林,蓝布衣衫从来便有,然而却都不是阴丹士林,大约是十年前吧,上海开始流行阴丹士林布,胡蝶陈云裳都为它做过广告,“永不褪色的美丽”,大上海的女子们,纷纷穿起阴丹士林的旗袍,拿着书或者提着皮包,飘然来去。
阴丹士林的面料虽然有多种颜色,比如粉红色,然而最为人印象深刻的,则是蓝色布,湛蓝湛蓝,如同清澈幽深的湖水,又仿佛秋日清晨明净的天空,白昼的秋空当然也是明丽的,几乎有一点透明,只是颜色毕竟略有些淡,只有在清早时分,日色将出未出,那时候的天空才能够形容阴丹士林布。
殷波素对于外界的流行,一向是相当敏锐的,家里定了许多杂志画报,还有报纸,况且殷波素也不时就会去外面联系生意,进货出货,所以阴丹士林兴起不久,他便晓得了,定制了几身长袍,有夏天的长衫,也有冬季里罩在棉袍外面的大褂。
在这时光悠悠的徽州老城之中,殷波素便是男子时尚的风标,外面流行什么,他很快便添置了,小城里穿西装的不多,殷波素不但穿西装打领带,而且有一年的冬季,还在西装外面套一件毛领皮衣,就是类似红明星金焰的那一种款式,大大的白貂皮围领翻在肩头,修身的长皮夹克,用油脂保养得闪闪发亮,宽宽的腰带系得紧紧的,下面是皮鞋,走在街上当真十分气派,那一个冬天,全城都在议论殷波素的皮衣。
阴丹士林布,尤其在夏天,殷波素顶喜欢穿,孙长龄以为,这种料子倒是蛮适合他,这么多年了,殷波素的面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当初那张年轻的脸,白皙精巧,有的时候,孙长龄便将他的这张脸想象成一枚鸡心坠子,当然是蛋白石的,不是红玛瑙,他这样的脸面,又是这样的身材,穿起阴丹士林长袍,便如同将湖水披在了身上,走起路来便如同湖水在流动,很是好看。
尤其殷波素并不是纯粹古风的,穿这样长衫的时候,往往戴一副银边眼镜——殷波素的眼镜很多,就好像女子收集戒指手镯,他收集眼镜,各种款式材质,金边的,银边的,玳瑁的,色色形形,一律平镜,穿不同的衣服,便配不同的眼镜,西装多配金边眼镜,宽大的毛衣外套配玳瑁框的镜子,愈发显得温润了,穿阴丹士林长衫的时候,便配银边眼镜,格外斯文——另外他常年穿皮鞋,阴丹士林长衫配皮鞋,长衫上面没有折痕,皮鞋也擦得铮亮,八月里还围上一条枣红色的围巾,那毛织围巾的尾端是一串同色的流苏,迎着秋风披在肩上,流苏在风中轻轻摆动,俨然便是东南亚那边的归国华侨,或者是海外归来的青年学生,殷波素的身上,带了一股外国气息,很是时髦的。
殷波素真是个漂亮人物,在这虽然平静安宁,却终究显得有些停滞沉闷的小城之中,他便是一道清新的空气,仿佛远方的海风,带来一种别样的气息,不过倘若关起房门,殷波素的这一层迷惑人的文雅美感便很快消失,邪魅得很。
孙长龄不由得便想到昨天,下午回来之后,晚饭开始之前,在卧室里,殷波素点起电灯,照得房间里通亮,他搂着自己坐在床上,将自己的上衣解开,露出一边的肩膀,在上面轻轻地亲吻,自己四十几岁的男人啊,这衣衫半褪的模样,跟妩媚风情真的不搭边啊,殷波素这个样子,就是典型的“怜香惜玉”,居然情意绵绵,颇具情调的,然而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殷波素很快便将他推倒在床上,剥掉衣服,入了进去,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宣泄欲望,然后从孙长龄的身体里抽出性器,拿起衬衫正在穿着,外面厨子敲门:“大爷二爷,吃饭了。”
殷波素扬声答道:“晓得了,很快就来。”
时间居然掐得刚刚好,殷波素是一个既能够铺张时间,也能够快速高效的人。
晚饭餐桌上,正中一道主菜是花菇石鸡,全用的石鸡腿,加了上好的花菇,旺火蒸出来的。
此时街边板凳上,捧着毛豆腐的碗,孙长龄笑道:“希望姐姐早日归来。”
说完之后孙长龄一个愣神,自己怎么会跟着殷波素一起叫姐姐的?明明自己的年纪是比陆萼梅大两岁的。
一年之后,民国三十一年,西元一九四二年七月里,陆萼梅渡海归国,回到家中,讲起在日本的经历:“倒是没有怎样歧视,虽然有小孩子跟在后面喊‘支那人,支那人’,不过很快就给大人赶开了,也看到日本伤残的士兵,我问他是否有杀人放火,他说都是有的,但杀人多是为了自卫,放火是为了防寒取暖,我又问他是否强暴妇女,他说所有坏事都是军曹士官那些人干得多,还和我讲,成为军人,尤其是踏上异国的战场,就丝毫没有了顾忌,回到日本之后再回想往事,觉得自己简直好像是从魔域里回来。”
孙长龄点了点头,确实诡异得很,姐姐在那里,居然一直都蛮平静,没受到战事的影响,从她考入师范,日本政府还给她发津贴,每个月五十元,用的是中国庚子年的赔款,然而看一看在中国的日军,简直就是疯狂的野兽,如果只看着他们,对人性不会有任何期待。
殷波素笑道:“说是当官的干得多,那就是他自己也干了,只想把那罪责减轻点。姐姐别想那些了,快吃这臭鳜鱼,姐姐多年在外,好久没有吃到了吧?”
陆萼梅一笑:“可不是嘛,在那边就想着家乡的这些风物。”
陆萼梅回来之后,在省城谋了一份教职,在中学里教书,殷波素全力支持她的事业,时不时打发人送东西,有时出去跑生意,便去省城看她,和她讲家里大可不必担心,有自己在,完全妥当的,陆萼梅便在那里专心教学。
到了民国三十三年,日本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完了,九月里的时候,孙长龄坐在房中,读着一本最近在上海很是火热的书,是不久前殷波素去那边办事,顺便捎回来的,张爱玲的《传奇》。
孙长龄如今读书,也是会产生感想的了,不是只看热闹,打发时间,他看着这一篇《倾城之恋》,蓦地便想到了殷波素身上去,殷波素实在是很像范柳原的了,范柳原是南洋富商家庭,殷波素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出身,反正味道相似。
孙长龄又想到自己从前看过的那一本《飘》,也是殷波素的书,当年泛泛地看完了,觉得这世上的爱情仿佛都发生在战乱,如今恍然发觉,殷波素、范柳原和白瑞德,很有一些相通,都是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倘若要寻求爱情的刺激,倒是很合适,只是若是给自己一个范柳原白瑞德那样的,自己实在承受不住,再怎样精彩传奇,也招架不了,太累。
殷波素终究是有些不同的,不等这小城倾覆,他便找上门来,正是在自己人生即将倾覆的时候,从此便再没有离开,孙长龄简直想象不出他来道别时候的样子,也曾经问他:“为什么你当年会找上我?”
殷波素想了一想,“可能是因为你上吊的时候,裤子掉了下来,那一刻特别动人,简直好像给人下请柬一般。”
孙长龄:可别提了,丢死人了。
不过孙长龄现在觉得,殷波素倒是蛮好,虽然邪了点,不过挺让人安心的,他没有那么多戏剧性,自己也不需要那样的浪漫情节,就这样在这小城里,慢慢地过着吧。
果园
六月十七号,山间一个果园里,邹铁成这一天端着一杯茶水,搬了一把竹椅,坐在苹果树下,眺望着远方。
他是这里看守果园的,其实倒是不累,三月里果树剪了枝之后,一时没有太多事情,整天就清闲着,每天巡视几遍果园,没事就喝喝茶水,听听收音机,再看看远处的山林树木。
要说虽然是果园,也好像一个无名的风景区一样,景色很是不错,一片绿色,那山也是起起伏伏的,邹铁成以为,这里的风光倘若拍成了片子,放映在电视上,其实也很吸引人,可以当做“着名景点”来看,那些什么黄山庐山九寨沟,不也就是这样吗?有山有水,有树林有石头,都和果园这边差不多,自己每天干完了事,便可以搬一把椅子,坐在这里,远远地看风景。
这果园是在山上,站得高看得远,眼光四外一扫,那些山啦树林啦,还有下面的公路,全都看到了,有时候还会有雾气浮上来,白白的,飘飘忽忽的,简直好像腾云驾雾一般,恍惚之中有点“仙境”的意思,虽然那房屋着实破落了一些。
邹铁成“滋儿”地一下喝了一口茶水,想到前一阵自己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又在催婚:“都已经四十了呢,赶快相亲吧,那边村里有个寡妇,带了两个孩子的,你赶快去看看,一队人等着相看呢,若晚了,就没了。”
邹铁成无可无不可,随便看了看,然后再也没了下文,他也不急。
对于家里人的意见,他很是不在意,自己不过三十九岁,急什么呢?女人才会着急,女人二十几岁没找到老公,就应该急了,尤其是那些大学生,别看她们读的书多,但是倘若没有一个老公,那就什么都算不上,所以她们会着急,然而自己是男人,自己不急,“男人三十一枝花,四十也能发一发”,自己是“稳坐钓鱼台”,看着那些女人恨嫁,自己一定要沉稳着,说不定将来就能找一个大学生当媳妇。
邹铁成正在这里悠然自得,设想着以后的美景,忽然间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从椅子上一把掀翻,邹铁成手里的搪瓷茶杯登时就落在了地上,茶水全洒了,他吃了这一吓,当即大叫起来,马上便有一条毛巾趁势塞进他的嘴里。
邹铁成叼着毛巾,当然是反抗啊,大敌当前,他一时来不及将那堵嘴的毛巾掏出来,“唔唔嗯嗯……”,声音含糊地挥舞着胳膊,与那歹徒在搏斗,于是桌子翻了,收音机也栽落地面,战况真是激烈,然而那歹徒竟然仿佛练过的一样,下手蛮厉害,不多时就将邹铁成压倒在地上,膝盖抵着他的腰眼,将他两只手扭在后面,用一条绳子左一圈右一圈,扎扎实实地捆绑起来。
然后那歹徒站起身来,吁了一口气,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哈~~总算消停了,你这老梆子还挺犟。”
“唔唔唔~~”邹铁成在地上扭着身子,不住地挣扎,睁大眼睛瞪着那人,一脸的愤恨。
那人看他满脸怨恨,不由得感觉更加有趣,伸脚踢了踢他,笑道:“行啊,不害怕,还瞪人,看你扭得这个样儿,蚯蚓似的,可真好看。”
邹铁成哽咽着就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倒不是劫匪踢得重了,而是他踢得不是地方,那运动鞋正碰到自己下面,那地方敏感啊,登时自己就一个激灵,竟然感觉有一点硬了,邹铁成一阵懊恼,我这一米七三的个头儿,浑身上下这么大一片地方,你踢哪里不好,偏偏要踢这里?
于是邹铁成便晓得,这是一个邪贼,不单单是为了偷苹果的,况且现在苹果也没熟啊,刚开始挂果的,他偷什么呢?
劫匪扶起那只小桌子,将收音机和茶缸都重新摆在上面,邹铁成这才注意到,收音机此时依然在响着:“本市刚刚侦破一个黑社会团伙,目前丁艺等三名案犯在逃……”
邹铁成将目光慢慢移到那劫匪脸上,不会就是你吧?黑社会啊,那可不是普通的流氓小偷可比。
这个时候那劫匪仿佛是恢复了力气,弯下腰将邹铁成翻了个个儿,让他仰面朝天在地上躺着,便伸出手解开他的衣服,此时正是六月,大夏天,天气热,因此邹铁成没穿太多衣服,就是一件蓝格子衬衫,解开来便露出胸脯的肉,然后那人的手便伸向他腰间的皮带。
邹铁成这时候可慌了,脑中大声呼喊:“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打劫就打劫,解人家皮带做什么?逃得太匆忙,没带腰带么?我这皮带虽然号称是牛皮,地摊货毕竟不贵,你拿了去系在自己腰上,也未必怎样体面了。”
再之后,那人就扯着他的裤子往下脱,夏天的裤子薄啊,只是一条单裤,那人拽下他的长裤,又不顾他的挣扎,将那一条三角内裤也剥下来,然后揪着他反绑的膀子,将他翻过身来,趴在地上,又将那已经解开的衬衫往下捋,一直捋到捆绑着的两只手腕那里,凌乱地在那里堆作一团,露出大片膀子。
邹铁成的脸贴着草地,因为有草叶戳着,一时睁不开眼,他只觉得头顶的阳光白花花地撒下来,正照射在自己肉墩墩的屁股蛋上,从前没觉得这太阳光如此的烤得慌,这时感觉仿佛有蜡烛贴着自己的屁股烧,脑子一转才想到,裤子没了啊,一片光溜溜,当然是这个样子,这就是“阳光直射”啊┓?′??┏
邹铁成正在心乱,忽然间听到后面“呸呸”两声,有一点液体落在他的屁股上,确切地说是肛门口,那劫匪掰着自己的屁股,正往粪门那里吐口水,邹铁成登时就有一种“遭人唾弃”的感觉,一颗心愈发憋闷,暗道你一个劫匪,有什么脸面对着我吐唾沫?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然而下一刻,邹铁成便如同给一个重锤砸中了头,脑子里嗡嗡直响,那劫匪竟然将阴茎插进来了啊,邹铁成是个男人,对于男人的身体相当了解,知道刚刚钻进来的那软弹的圆头是什么,龟头啊!
而且他还在往里,还在往里,要将整根鸡鸡都插进来,他这是要鸡奸啊!
于是邹铁成终于明白,自己是遇到了一个怎样的罪犯,这是一个强奸犯,专门摸进果园子里来强奸,而且还是强奸男人,这得是多怪癖的人,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难怪这一阵打击犯罪,确实是得打击啊,从前自己还以为,黑社会挺威风的,是真男人干的事o╥﹏╥o
邹铁成趴在那里,就觉得背后那人把那东西往自己肠子里就?啊,简直就好像个钻头钻水泥墙一般,是电钻,邹铁成恍惚之中竟仿佛真的听到了那种嗡嗡的钻机声,自己这肠子虽然比不上水泥墙的硬度,然而这么硬生生给破开,实在难受啊,倒是每天大号,但是跟这个不一样,那是往外出,这是往里入,而且那个头儿还挺大呢,自己方才是没看到这歹徒脱裤子的样子,此时只凭感觉,又长又粗啊,如同一根棒子一般,照着自己屁股里就掘,把那肠子全撑开了,幸好他是先在那里吐了两口唾沫,否则干咽困难啊。
就算是这样,也把自己疼得不行,毕竟不是干那种事的地方,这简直是“逆天”啊,太反常了,邹铁成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给人开了个口子,精气都从那里泄出去了,自己这一颗心啊,是拔凉拔凉的了,另一面又燥热得很,搅乱如麻,还仿佛有火在烧。
那歹徒将一根长长的阴茎全部插入进去,略停了停,说了一声:“真紧,还真挺费劲!”
便动了起来,先向外抽出,然后狠狠地向里面捅入,他抽出去的时候倒是还罢了,每次向里面顶,邹铁成就要在喉咙深处惨叫一声,刺激实在太大。
这样的强制性交,邹铁成真的受不了啊,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挣扎,可是他此时脸朝下趴着,不但两只手捆绑在后面,就连两条腿都不得劲儿,不方便踢蹬,只能摆着两腿,在草地上爬,却踢不到后面的人,那煞星该怎样插,还是怎样插,半点都不受妨碍的。
邹铁成心里这个苦啊,自己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浑身赤裸着,给一个匪徒压在下面强暴,两条光赤条条的毛腿在那里蹬着,原地划船,那暴徒两只爪子牢牢攥住自己的肩头,摁着自己往地上压,不让自己挪地方,然而终究是不能完全不动,自己的乳头和阴茎都在草叶上蹭,有点火辣辣,这就是将自己按在地上摩擦,邹铁成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菜青虫,正给人的靴子底踩在地上,然而不肯甘心,就在那里蠕动。
那歹徒压在邹铁成身上,鼓捣了二十几分钟,忽然猛地向里面一冲,射精了,邹铁成登时呜咽一声,两条腿直直地一伸,翻着白眼,好像垂死一般。
歹徒从邹铁成身上翻下来,躺在一旁喘息了一阵,然后将邹铁成的身体反过来,让他仰面躺着,又上了他的身,邹铁成一时间真想哭了,难道还没完?
歹徒将邹铁成胸口沾着的草叶抹下去,一低头便开始嘬奶,邹铁成“哽”了一声,仰着头伸长了脖子,就用力顶,如同仰壳的乌龟要翻身一般,歹徒吸够了奶,将他两条腿扛在肩上,又向里面插,因为方才趟开了路,这一回比方才容易些,邹铁成只觉得那东西顺顺溜溜就滑动进来,然而仍然是苦啊,他扯着脖子不住地叫,调子沉闷含混。
歹徒见他叫成这样,便拖过收音机,拧大了音量,笑道:“别难过,你听收音机吧,正放歌儿呢。”
邹铁成恨恨地望着那收音机,之前都是因为听它说话,就没留意到有人进来了。
这时收音机里那英的歌声传出:“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邹铁成的后脑勺重重敲着地,怎么好死不死偏偏放这一首歌?
果园
当天那个歹徒折腾完了邹铁成,站起来穿好衣服,从他屋子里翻出了钱和食物,还有手机,把手机给他砸烂了,钱揣在自己口袋里,到厨房煮了一锅面吃了,又忙了一些其它的事,从外面回来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向他道别:“果然是个明白的,不费事。我走了,老家伙放心吧,我不害你的。”
邹铁成恨恨地看着自己脚上的绳子,你这还叫不害我吗?到现在都没给我解开,方才你干完了我,就将我两条腿也捆绑了,让我这一下根本动弹不得,手脚都麻了,那毛巾塞在嘴里也憋气,喘得我这喉头一上一下的,而且你叫我“老梆子老家伙”,你自己很年轻吗?确实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要年轻十岁,不过我也并不老,还没到四十岁呢!
歹徒终于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转身便向外快步走去,邹铁成将缠绕在手腕上的衬衣也解下来,丢在一旁,掏出嘴里塞了六个多小时的毛巾,带出一丝唾沫,然后顾不得解开脚上的绳子,便对着那歹徒说道:“我不老,我今年才三十九岁!”
那劫匪的脚顿了一下,回头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乐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看出来了,老当益壮啊,这皮肉哪像是四十岁的人,不过三十出头,今天还真让我捡着了!”
邹铁成登时将胸脯挺了一挺,别看三十九岁的人,自己的身体真是不错的呢,看守果园不是只在那里坐着,每天要巡视几遍,春秋天都要一起干活儿,所以邹铁成没有什么赘肉,都紧绷绷的,城里人的啤酒肚,他是没有的,不是那么脑满肠肥的,身材很是结实,邹铁成一向认为自己正当盛年,乃是一个男人生命中最旺盛的时候,衰老距离自己还很遥远,如今经自己提醒,这人也终究看出来了。
然而他马上便想到,什么叫“老当益壮”?还不是说自己老了?这混蛋真的是可恨啊!
邹铁成将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了,他摸了一下后面,好在没怎么出血,然后匆忙穿起衣服,抄了一把铁锹,便追了出去,然而哪还有那人的影子?骑了自己的电动车走的啊,邹铁成只得怏怏地回来,那人说是走了,风声这么紧,想来不会再来了吧?
之后五六天,邹铁成都是风声鹤唳,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要惊慌一阵,他特意把那一把水果刀带在身上,从此不离身,想着若是有万一,便拿刀对付那人,然而过了十天半月,一点动静没有,于是邹铁成终于渐渐放松下来,没事了,那家伙想来已经逃远了,这个时候他想到自己的钱,全没了啊,那人逼问了自己银行卡密码,把钱从手机上都转走了,自己也不敢不告诉他正确密码,否则那人发现密码不对,还祸害自己,只怕下手更重。
这一回自己是既失身,又失财,实在是赔得够惨,应该去庙里拜拜,去去这晦气才行。
邹铁成正想着到庙中上个香,六月底这一天,他在果园中巡查,忽然间脚上一紧,一股大力便将自己从地面提了上去,邹铁成瞬间乾坤颠倒,头昏眼花,当他再次定下神来,看到自己头朝下脚朝上,一只脚给套索紧紧拴着,正给吊在了树上。
邹铁成登时傻了眼,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记得在这里下过这样的套子,这时一个人影从树后钻了出来,于是邹铁成便明白为什么会如此,是上一次那个歹徒啊,他又来了啊,就是他设的绳套。
那歹徒抬着头对着他乐:“老梆子,行啊你,还带上刀了,你把那水果刀丢下来,我就放你下来。”
邹铁成给他这样吊在半空,根本无处用力,想要用水果刀割断绳索,可是这劫匪手里拿了一根木棍,倘若自己那样干,他只怕一棍就打过来,于是只得将腰间的水果刀抽出,丢了下去,然后歹徒又要他脱掉上衣,他脱了衣服,也丢到地上,对方又勒令他抽出皮带抛下去。
到这时邹铁成已经明白,这人又是要干自己,不过自己首先是要落到地上去,于是他倒垂着两条手臂,眼巴巴地望着地上那人,哀求道:“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把我放下来吧。”
那人笑了一笑,说了一声“你倒真是听话”,果然将邹铁成放了下来,邹铁成身体落了地,便飞快地伸手去解脚上的绳子,然而这时那歹徒已经窜到他身边,邹铁成见他来了,脚上的绳索却还没解开,惊慌之下刚叫了两声救命,那人就一张黑胶带贴在了他的嘴上,然后按倒了他,拧过他的两条手臂,又将他捆绑了起来。
然后邹铁成便满眼恐慌地,看着他又将自己的下面脱得光光的,自己已经又成为一条活肉,给人放在案板上,只等着宰割了。
果然这劫匪乐呵呵地在他身上摸了几把,邹铁成一阵头皮发麻,又见到他拾起地上的那把水果刀,打开来在日光下看着,啧啧称赞:“这刀不错,用来削苹果皮蛮好,或者你打算拿它来捅我?还真别说,我虽然是武术学校出身,但是空手夺刀也危险,所以才把你个螃蟹腿吊起来,再剥出肉来。”
邹铁成眼神惊恐地看着他把玩那水果刀,难怪这么能发狠,原来是武术学校出来的,一手小擒拿,克制得人动弹不得,这就是“流氓会武术,谁也弄不住”,这人乃是个亡命之徒啊,看到自己带刀防身,此时一怒之下,要干什么?绝不会就这么白白过去的。
果然,劫匪将那水果刀在手里摆弄了几下,便握住刀柄,将刀刃凑到了邹铁成面前,紧贴着他的脸,邹铁成登时脸都吓白了,颤抖着喉头呜咽着,很想摇头表达自己的意见,恳求这煞星不要伤害自己,然而他的头却又不敢动,生怕那刀就在自己脸上划一道血痕。
却见劫匪将刀锋慢慢地顺着自己的脸往下滑,从乳头边那一大块肉略过,沿着小腹,便落到自己下面,只听这人轻轻喝令:“把腿分开。”
邹铁成在水果刀的威逼之下,不敢不听,于是便慢慢地将两条腿分开,叉开大腿靠着果树,坐在那里,然后便见到绑匪左手揪起自己的一簇阴毛,右手握住水果刀,嗖地一下便割断了那撮毛,然后捏着那一簇断毛,举在面前啧啧地看着,转头对着邹铁成一吹,瞬间那黑色油亮的毛便飘了邹铁成一脸。
邹铁成“唔唔”地叫,连连摇晃着头,将那落在脸上的短毛撇落,这是什么人啊,拿刀割自己的阴毛!
邹铁成转而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下面,本来浓密的阴毛,此时两边都还是完好的,中间少了一撮,就好像树林秃了山头一样,别提多难看了,他又看了看劫匪手里的刀,登时一脸悲催,可是这人若是将自己的阴毛全剃光,也未必就好看了,那就是一只没毛鸡,刚从汤锅里提出来的一般。
劫匪笑着将水果刀折叠起来,丢在一旁,伸手将邹铁成推倒在地,邹铁成跌了个狗吃屎,望着眼前的草叶,邹铁成想到,自己的屁股又明晃晃地翘在那里了啊,可不是由着他就?了?
果然,劫匪扒开邹铁成的屁股,把一个东西挤了进去,往里面灌水,凉飕飕的,邹铁成不住哽咽着,竭力扭转着脖子,看他究竟在做什么,却见劫匪将一个白色的空塑料瓶丢在他的面前:“开塞露,真不错,可便宜了,几毛钱一管,也省了我费唾沫了。”
邹铁成:你那唾沫还挺金贵啊,既然这么宝贵,不如你别来了吧?而且我真是弄不明白,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怎么就对那个地方这么来劲?
劫匪灌完了开塞露,便是窸窸窣窣解裤子的声音,然后就是那熟悉的龟头,打开肛门口,蠕蠕地往里面动着,邹铁成只觉得有一个特大的蛐蟮,一伸一缩,一伸一缩,向自己身体里面钻,成人装一大管二十毫升的开塞露,可真是好用啊,连邹铁成也感觉到,确实比上一次用唾沫滑溜多了,也搭着自己上一次给他干开过一次,这一次便没有那样生疏,不多时就整根入了进去,仿佛一根铁棒,就杠在那里面。
然后劫匪就抽动起来,邹铁成受不了,不住地挣扎,那劫匪狠狠按着他的肩膀,见他实在动得厉害,便一口咬在他的肩头,邹铁成吓得身上一抖,倘若自己再反抗,只怕他就要撕下自己一块肉来,这人牙口可好着呢,张开嘴一口白牙。
于是邹铁成便软瘫在那里,只哀叫,不挣扎,老老实实地给他干了背面干正面,干到屁股开花,那劫匪今儿兴致特别高,直作了三回才罢了,趴在邹铁成身上,扯开他嘴上的胶布,捏着他的下巴跟他亲嘴,邹铁成的嘴唇就如同两片肥肉,给他啃了一会儿,这才放开了。
劫匪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让邹铁成动弹不得,邹铁成此时两条腿还大大地敞开,劫匪的阴茎仍然卡在他肠子里,虽然发情已过,那东西软下去了,不再像方才胀得那么大,撑得人难受,但仍然是个异物,让邹铁成感觉十分别扭。
劫匪伸手就去摸邹铁成的阴茎还有阴囊,在手里揉捏着,邹铁成给他玩弄得实在受不了,很宝贵的机会,自己的嘴没给塞着,便哀求道:“你为什么不去找女人?”
那劫匪听了他这句话,登时便笑道:“原来也不是个长俊的。”
邹铁成的脸马上便红了,仿佛给人打了一般,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劫匪很耐心地给他解释:“我找女人是强奸罪,找你不好判。”
邹铁成大瞪着两只眼睛,原来是这样,你若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所以我要是去警察局,都没法告是吧?我这亏就算白吃了?
看到他这一副神情,那劫匪笑吟吟还继续和他谈心:“其实我是喜欢女人,不过这一阵不是很顺,便先拿你凑合着,也能爽。”
邹铁成心里更憋闷了,合着你还挺委屈啊?我给你逼着插了屁股,你还嫌我不是女人,这到底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你们这些黑社会,果然是不讲道理的。
果园
劫匪这一天在山头果园干完了邹铁成,又离开了,邹铁成心里这个苦啊,当即就想这次必须得报警了,果园里没有安装固定电话,手机倒是新买了一个,只是山上信号不太好,他拨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拨通,最后一次拨通了,接线员问:“你有什么事?”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对方不耐烦,再三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报假警犯法,警察局不是开玩笑。”
于是邹铁成就干嚎一声:“我给人家强奸了,两回!”
对方立刻便问道:“是女的还是男的?”
“男的啊,女的怎么强奸我?”
“……我们是例行询问,不过你也别完全大意哈。我们马上就派人去你那里取证。”
警察局很快来了人,邹铁成验伤做笔录,警察拿了一些照片给他看,邹铁成一看,丁艺啊,到山上来搞自己的那个人,果然就是黑社会逃犯丁艺,警察当时就来了精神:“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好这一口儿,你放心,等我们抓到了他,按人身伤害给他判刑,他在你那里,有没有说什么?”
邹铁成仔细回忆:“有,他说要去广东那边,在那里有朋友,以后就在广东混了。”
是丁艺
果园
丁艺这一次来,好一阵不走,将邹铁成脱光了锁在屋子里,每天监守。
这暴徒此一番带了完备的工具,有一副手铐,一天到晚给邹铁成戴着,吃饭上厕所都不能摘,邹铁成要上大号啊,这种时候特别耻辱,是丁艺给他擦屁股,邹铁成简直感到丁艺是跺着自己的脸皮,将自己往泥坑里面踩,简直透不过气来。
邹铁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一只不锈钢手铐,圆圆的,亮晶晶,如同两个手镯,然后转头又望了望丁艺,他这是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手铐不是用来铐犯人的吗?怎么丁艺这个逃犯兼现行强奸犯没戴上,倒是给自己戴上了?自己没犯罪啊,这世界整个颠倒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丁艺坐在一旁,闭着眼睛听收音机,果园里网络信号比较差,但是广播信号还行,丁艺逐渐习惯了听收音机,至于邹铁成的新手机,当然是已经在丁艺的手里,决不允许邹铁成与外界联系。
过了一会儿,丁艺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爬到树上摘了两个苹果,苹果园吃苹果方便,绝大多数苹果都已经在七月成熟,摘了去卖,也有少量苹果到这个时候才熟透。
丁艺将苹果洗干净,放在桌面上,取出邹铁成的水果刀,将苹果剖为两半,然后并排放在那里,转头对着邹铁成就笑。
邹铁成看着那两半苹果,都是平面朝下,圆面向上,红通通油亮的皮,非常饱满,没有半点皱缩,好像自己的两瓣屁股,鼓鼓溜溜的,两半苹果之间的那一道缝,就是自己的屁股缝,丁艺再往里面一掏,那就是自己说不得的地方了。
邹铁成登时涨红了脸,低下头去,丁艺咯咯地笑,将苹果削了皮,一口一口地吃起来,还喂给邹铁成吃,邹铁成不敢不吃,只能张开嘴,把那片苹果吃进去,吃到嘴里这个不是味儿啊,自己看果园这么多年,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苹果,好像婆婆丁似的,一股苦味。
丁艺吃完了一只苹果,从椅子上拖起邹铁成,让他跪趴在那里,两只手撑在地上,分开两条腿,又“啪啪”响亮地拍着他的屁股,让他将屁股高高地撅起来,然后摸着他的屁股,笑着说:“我们来洗个热水澡吧。”
邹铁成四肢着地,如同卧槽马,马趴在那里,自己如今的这个姿势,让他满肚子“卧槽”,然而却又有什么办法?两只手都给这钢圈牢牢铐着呢,没法反抗。
要说自己自从戴上了这连在一起的手镯子,当然是很不方便,唯独一件事却意外地便利了,就是作这样的姿势,从前丁艺都是将自己反绑了,放在地上,虽然也能从后面插进来,但自己都是脸贴着地趴在那里,如今有了手铐,不一样了,两只手拴在前面,能撑住地了,所以就可以这样跪趴着给丁艺插。
丁艺将一管开塞露挤到他的肠子里,邹铁成忽然就想到,人家杀猪之前给猪灌水,都是黑心的摊贩,如今丁艺就是要开宰自己这头猪了。
于是邹铁成当时便哀叫起来。
丁艺扶住他的腰,将阴茎向他肛门里面插着,听他叫得这个调调儿,便笑道:“怎么叫成这个惨样?已经这么多回了,进去的时候还难受么?我这一阵是觉得顺当了许多。”
听了他这几句话,邹铁成可是知道了什么叫沧桑,两个月了啊,丁艺差不多天天干自己,起初见自己叫得厉害,便堵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能发出声音,这两周许是看自己消停了,委曲求全,便不堵嘴,直接就这么开干。
给丁艺插屁股这种事,邹铁成以为,自己也不能叫做“形成习惯”,只是身体确实有变化,最开始的时候,进去的道儿窄啊,丁艺每一次插进来,都好像开凿山洞一样,他有一次还念了两句古诗,“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看自己一脸迷惑,还特意给自己解释,“就是李太白的《蜀道难》啊”,当时自己不住地哼哼,既然这么苦,那就别进来了吧,丁艺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意思,便笑道,“我会让你这里变适合的”。
现在几十天时间,果然是“适合”了,是“适合”不是“适应”,邹铁成无法适应这种胁迫之下的性交,但是他也感到,自己的身体是变化了,肛门和肠道都扩大了一些,这一阵丁艺入进来的时候,没有那么艰辛,自己也是不再那样勉强,不很吃力了,顺顺当当就让那肉棒溜了进来,在自己肠子里鼓捣,自己这肠子和丁艺的阴茎,倒仿佛配套的一般。
让丁艺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弄成这个样子,邹铁成感到,实在是屈辱啊。
邹铁成这个时候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张着口儿在那里哀哀地叫,丁艺见他很有点悲催,便一只手仍是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伸下去,捞住他的鸡鸡,撸了几下。
邹铁成叫唤的声音登时就变了调儿,仿佛马受惊了一般,一阵慌乱。
这时便听到身后的丁艺呵呵乐道:“看来你还挺快活的,给我插着也能爽成这样,所以别再一脸好像给人强奸的样子了。”
邹铁成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半硬不硬的阴茎,越看越觉得可怜,自己恍惚间不再是人,而是成了一头牲口,一匹正给人操着的公马,那驴马的物事可不就是这么明晃晃吊着么?还不穿衣服的,自己虽然此时不戴嚼子了,但是两个手腕给拴着,跟钉了马掌似的,马蹄铁让马能走更远的路,自己的这个马掌,根本动弹不得啊。
丁艺还说自己爽了,其实没怎么爽啊,他倒是在自己肠子里爽过许多回,每天给自己“洗热水澡”,那热热的东西都浇进自己肠子里去,要说自己给丁艺这样强奸,也不是一点没感觉,丁艺有时候不知捅到了什么地方,让自己身上一阵发颤,跟打摆子似的,然而要射出来却不容易,就感觉明明憋了一大泡在那里,偏偏就是欠缺了那临门一脚,就只差一点点。
这种时候丁艺要是能给自己撸撸,那就最好了,差不多就到点了,可是丁艺虽然会摸自己下面,手法却十分粗疏,很潦草敷衍的,只是在他抽插得高兴的时候,顺带摸两把,给自己添一把柴,让自己浑身乱颤,却又泄不出火来,邹铁成这个郁闷啊,差不多每回都这样,自己就少有能得个痛快的。
要说虽然两只手给手铐铐着,其实不是不能摸下面,但是邹铁成盯得紧啊,自己的手若是往下面一伸,他就要冷嘲热讽:“看来方才还是没喂饱你,给我操了那么久的功夫,还嫌不够呢,所以你装的什么不情愿?明明就是一头发情的公狗,还说我是强奸你。”
所以邹铁成心里苦啊,这两个月给丁艺插屁股的次数实在是不少,但是自己射精却少而又少,连晨勃都不敢伸手去碰,只怕给丁艺看到,又要拿话来糟蹋自己,邹铁成如今是知道,强奸的伤害不仅在身体,比如说丁艺,他那一句一句羞辱的话,就是把自己的脸皮一层一层揭下来,到如今邹铁成已经觉得,如果自己撸那里,实在是一件可耻的事,就证明丁艺强奸有理,自己是个贱货,天生欠操,所以哪怕偶尔丁艺的眼睛没有盯着他,他也很有一种障碍,手不愿意往那里去碰,明明是本来自然的性欲,却给弄成好像不正当了一样。
然而邹铁成毕竟不过四十岁的人,他有很强烈的欲望,这种欲望没有一个正常的渠道发泄,他就憋得慌啊,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所以有时候丁艺将他掀翻在地,骑上来的时候,邹铁成感受到的竟然不完全是恐惧和屈辱,居然有一点隐隐的兴奋,这一下终于名正言顺了,虽然是男人对男人,虽然是强制的肛交,但是自己看着男人的物件贴近过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刺激。
邹铁成有时候想一想自己过的这种日子,其实也挺害怕,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啊,倘若丁艺在这里天长地久地住下去,自己岂不是要给他摆弄成个变态?
丁艺从背后操了邹铁成一阵,便将他仰面放倒,将两根绳子拴在他的脚上,把他的两条腿高高地吊在苹果树杈上,邹铁成看着自己两条粗粗的毛腿给人这样吊起来,还大敞四开的,正露出下面的孔洞,这满园的苹果树可是给丁艺利用了个彻底,不但吃苹果,还当做个吊架,把自己吊在这里,好像新宰的猪要大开剥一样。
丁艺面对面压在了邹铁成的身上,见他两只手捧在胸前,哭丧着脸扭动个不休,便一把抓住他下面那条肉,笑道:“你乱动什么?还不安分些!你这么动,我怎么插?”
邹铁成给他攥住那个地方,登时身上一阵瘫痪,再动弹不得,仰躺在那里哽咽着,听凭丁艺的大棒又插进自己屁股里来,丁艺的肉棒在他的身体里不住地横冲直撞,手却一直攥着他的鸡鸡,也不怎样撸,就只是那样攥着,邹铁成能够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汗,简直是好像攥着机床的手柄。
这么一比方,邹铁成想到了,自己就是正在给他操作的机床,丁艺一边操着自己,还一边数着数儿,“九六,九七,九八,一百”,原来这机床还是数控的。
当丁艺插入到第三百四十八下的时候,邹铁成终于泄了出来,不是喷发,只是泄了,精液汩汩地从马眼流出来,淌在丁艺的手上。
几秒钟之后,丁艺看着那仍然在流的精水,咯咯地乐:“你这可真是溪水潺潺啊,还流个没完,跟自来水似的,可是不花钱。”
丁艺一脸悲催,好一阵没射精了呢,这就跟水库蓄水似的,当然就存得比较多。
这一回丁艺高潮的时候,没有射在邹铁成肠子里,他从旁边取了余下的那一个苹果,剖开来挖出果核,就射在了那一个小坑里,然后送到邹铁成嘴边,笑着说:“你辛苦了,吃点东西吧。”
邹铁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放过我吧。”
丁艺很和气地问:“你是吃还是不吃?”
邹铁成看着那苹果凹坑里面的一滩乳白色精液:“我吃呜呜呜……”
哪敢拧着呢?否则丁艺不知又要怎样糟蹋自己,于是邹铁成只得张开嘴,一口一口将那混合着精液的苹果吃了进去,这回可有味儿了,尝出一股腥咸的味道,苹果的甜味也给显出来了,丁艺虽然胆大妄为,但也挺谨慎啊,这么长时间的日夜奸淫,一直没让邹铁成给他口交,想来是怕他反击,狠咬一口也够受,所以只拣“安全性行为”来干。
可是这一回,丁艺想了这么一个办法,终于是让邹铁成吃进了他的精液,邹铁成就感到,自己这一张嘴巴火辣辣的,仿佛刚给他那肉棒狠狠摩擦过一般,舌头都要破皮了。
丁艺看着邹铁成吃自己的精液,兴奋之下又按着他干了一回,然后才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带着两腿发软的邹铁成往住房那边走,邹铁成赤着脚踩在草地上,只觉得自己屁股里正有东西淌下来,顺着大腿就流到了小腿,丁艺方才是真没少灌啊。
不多时进入房屋,那里有一个小浴室,简陋的莲蓬头支在上面,打开来不多时水便热了起来,丁艺拿了个毛巾给他上上下下地擦,邹铁成两只手垂下来,护着自己下面那显眼的地方,给头上的热水浇着,欲哭无泪啊,如今自己是真的讲究卫生了,每天必然要洗一次澡,丁艺用他那独眼的莲蓬头给自己洗完了肠子,就把自己拉到这里来,清洗身体,衣服倒是不用洗了,因为根本就不穿。
邹铁成给热水冲着,感觉自己真的成了猪,杀猪之后照例要用水冲洗表面的血水,丁艺是宰完了自己,便提溜在这里清洗现场,下一次继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