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骑了马出去装模作样地溜达了一圈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装作着急地跑回府内,来升眼见得他独自归来,心中不屑,面上却是恭敬地说道:“大爷,这您不是去请大夫吗?”
贾蓉觑了他一眼,将马鞭子顺手丢给李狗儿,道:“大夫已经找好了,只是这爹爹的病容易传染,我估摸着还是得到乡下的庄子去养,因此便把大夫也直接送到乡下的陶庄去了。”来升心中松了口气,这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自己也恨不得立刻回家去,听到贾蓉打算将贾珍送到乡下的陶庄去,顿时脸上露出了笑意,但又很快收敛了下去。
贾蓉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嗤笑了一声,这狗奴才,只看得到盆子里的骨头却全然不对主人忠诚,看来等自己回来之后空出手来定得将这家伙清理出去,顺便也算算总账。
“来管家,你去着人把马车收拾几辆出来,另外挑几个小厮还有丫鬟跟我和爹爹下去,衣裳之类的换洗衣物,药物也备着。”贾蓉一边说着一边朝贾珍的院子走去,丫鬟们都在院子中站着,里面没有一个人伺候。
贾蓉扫了众人一眼,飞快地将这些丫鬟的脸记住,一面掀开帘子,朝贾珍躺着的拔步床走去,绣着艳色牡丹的蚊帐垂着,被风一吹,露出一只长着脓疱的手来,贾蓉低声唤了声:“爹爹。”
贾珍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场梦中,自己昨夜还搂着娇俏的小妾寻欢作乐,人生好不美满,今朝一起,一切都变了,那些个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长出来的,一个接着一个,他拼命地想要擦掉但是怎么都擦不去,好可怕,一个接着一个!尖叫声四处响起,房子好像在转一般,他不愿意面对,闭上眼睛,想着等自己醒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爹爹。”贾蓉又唤了一声,贾珍睁开眼睛,朝声源处望去,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贾蓉无意与他争执,道:“爹爹,我是来接你到乡下的庄子养病的。”说着便要掀开蚊帐,贾珍挣扎地坐起身来,仿佛使出了浑身力气般厉声喝道:“滚出去,你这个逆子,我没病。”都是骗人的,自己绝对没有得了天花,绝对没有。
贾蓉垂下眼眸,站在一旁道:“爹爹,我已经请了大夫在庄子上等着了,大夫说了这病可以治,若是早些动身病也就早些好。”贾珍沉默着看着贾蓉,眼神中充满探究和不信任,贾蓉仍旧是那个表情,不喜不悲。
“大爷进去这么久,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偕鸾早已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站在院子中用担忧地眼神看向帘子内,这照着爷俩往日的相处方式,起码也得砸了个什么东西才对头,难不成老爷真的不行了。
房间里面依旧是良久的沉默,贾珍忽然抬起头看向贾蓉,问道:“你说的可当真?”贾蓉微微颔首,贾珍始终不信任他,又再说道:“不行,你发誓,若是我的病治不好,你的那个瑶姨这辈子就孤寡终生,蔷哥儿今生也无缘仕途。”
贾蓉暗暗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红印,他需要疼痛才能够让自己忍住弑父的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好,我发誓,若是爹爹的病治不好,就让瑶姨这辈子孤寡终生,蔷弟也,今生无缘仕途。”
“好,”贾珍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贾蓉向前走了几步,掀开蚊帐,道:“爹爹赶紧换上衣裳吧。”他的眼睛落在贾蓉枕席下露出的一把钥匙,呼吸瞬间变得粗重,借着贾珍起身换衣服的空间,飞快地将钥匙收入怀中。
贾珍这个人确实是怕死怕得不得了,还未等贾蓉将事情安排好,他便催促着要出发了,贾蓉无奈,只好命焦大和他先行到庄子里去,贾珍听了这才了事。
贾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瑶姨等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来管家,爹爹临行前命我把府内所有的银票也带走,你拿这钥匙去开了门将银票都拿来吧。”贾蓉信手就把那钥匙扔给了来升。
“欸,好,我这就去。”来升也不多问,拿了钥匙就去,贾蓉的嘴角微微勾起,但又很快敛去,待来升回来的时候,接过银票也不点上一点就直接交给了瑶姨,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瑶姨,我那价值千金的“玉佩”可找到了吗?”他故意在玉佩那二字上重重地发音。
“蓉哥儿,那玉佩左右就在这房间里面,只是这一时半会的还没找到,今天也真是忙疯了,一会儿也不得空。”瑶姨摇摇头道,“这可怎么办?那可是娘亲留给我的玉佩,罢了,等回来的时候再找吧。来管家,这些日子这把钥匙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看好我们府。”贾蓉的眼中充满信任地看着来升。
来升心中暗自得意,这会子老爷和大爷都离开了,自己想怎么摸鱼就怎么摸鱼,满面笑容地接过钥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大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我来升在保证这府大爷您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