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谁来了?”穆莳拜走在前头兴奋地朝郡王妃走去,郡王妃正与一个婆子说话,听到穆莳拜的声音未语先笑,指了指穆莳拜说道:“你呀,说了多少次都是这么没规矩,没看见娘亲正和杨妈妈说话呢,蓉哥儿,你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那徐姐姐的儿子宁国府的长孙蓉哥儿,这位是我娘家的杨妈妈,自幼看着我和你娘长大的。”
贾蓉看向那个正慈祥地看着他的杨嬷嬷,行了晚辈礼,道:“杨婆婆好。”杨嬷嬷赶忙上前来扶起他,道:“使不得,原是伺候你娘和郡王妃的奴才,主子们心善才唤我一声妈妈,我如何能受得起您这礼。”
郡王妃心中对贾蓉的行为很是满意,不因他人的身份低微就忽视了恩情,是个可亲的孩子,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冲杨妈妈笑道:“妈妈快回来坐下吧,哪里就受不起这个礼?”又朝贾蓉招了招手,道:“你这些日子在家干什么呢?也不见你常来坐坐。”
贾蓉露出腼腆的笑容,道:“夫子的功课布置的太多了,我忙着功课浑然不知时间过的这般快,只见得日生日落,花谢花开,若不是今日师兄要会试,夫子放了我一天假,我怕还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久了,还请郡王妃原谅。”
郡王妃听了这话就更是满意了,人情往来固然重要,但是这学业却是立身之本,这孩子看来将来是有出息的,也不枉费自己替他和徐姐姐的几个兄弟牵桥搭线,关心地说道:“学业固然要紧,身子也得照顾好,我这儿有一棵百年老参,你等会回去记得带上,你的身子虚弱那老参平日里泡茶喝便可。”
贾蓉心中一暖,嘴角泛起了笑意,道:“又让郡王妃颇费了,上次郡王妃着人送到我们府上的风露茶还没喝完呢,怎么好意思又拿您的人参。”郡王妃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开玩笑道:“怎么不好意思?我这儿还有件事要你帮忙,自然得先送点东西好让你张不开口拒绝才是。”
“郡王妃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别说是上天上去摘星星,就是到海底去捞月我也去。”贾蓉有意逗趣道,“哎呦喂,你这张嘴啊,日后也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孩子的心,放心,我要你办的事不难,上次你送来的五彩勾花玻璃樽那人可喜欢了,连着我哥哥的事也办妥了,那人又问还有别的吗?我这才来问你。”
贾蓉敛眉思索了一会儿,装作为难地说道:“有是有,只是那玻璃易碎难制,怕是得等上些时日,不知可等得等不得?”郡王妃淡笑道:“有就行了,等就等吧,你不知道这几日京城里的太太们都在跟我打听那些玻璃盘子是哪里买的,怎么这么晶莹剔透,我都推脱说不知,要我看,等你的店在京城里开了之后,一定日进斗金。”贾蓉笑了笑,道:“这也得多亏您的帮忙,要不是有您这个京城出名的收藏家,那些太太哪会看得上我那些东西。”
这句话说的郡王妃心花怒放,点了点贾蓉的额头道:“你这嘴巴可真是了不得,大头要是能学得了你半分,我也不用愁了。”穆莳拜的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说道:“娘,不是说好了不叫我的小名了吗?”
郡王妃拿着帕子挡着嘴笑道:“我又忘了,大头,不是,拜儿这里有没有别人,你又何必在意。”穆莳拜不满地说道:“娘亲答应了我就应该做到才是,夫子说了人无信不立,娘亲身为郡王妃更应该为底下人做好榜样。”
郡王妃对穆莳拜确实是疼爱的不得了,宠溺地说道:“娘亲知道了,娘亲下次绝对不会再叫你的小名了。”穆莳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妈妈笑着说道:“小世子看来最近的学问是见长了,这一出口都是妈妈我听不懂的,只恨不得拿纸笔来写下来也好拿回去在我那些孙子面前显摆显摆。”贾蓉早就在杨妈妈进京的时候让人去调查过了,知道她是郡王妃娘家的家生子,虽说是奴才,但是所生的儿子们却不在府上当差了,借着郡王妃娘家的声势生意做得有模有样,最疼爱的孙子更是拜了江南的一个名儒为师,年岁与自己相仿。
“杨妈妈真会说笑,您老见多识广,又走遍了天下,要不是世子还小,我和郡王也想跟你一样陪着爷爷到处游山玩水,日子多自在快活。”郡王妃言语中难免露出一些落寞来,想当初自己待字闺中和徐姐姐每日里绣花扑蝶,吟诗作对,有时还穿了男装跟着爷爷到那些名山峻岭去游玩,日子可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自从徐姐姐嫁了人,自己也嫁到这郡王府里,虽说郡王对她是敬爱有加,府上的人对她也是心服口服,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想到当年的那些美好时光,不免泪湿巾帕。
“世子也快长大了,您也别太操心了,日后还有好多福气等着您去享用呢。”杨妈妈宽慰道,郡王妃笑了笑,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妈妈说的是。”
众人谈笑间,时光过得飞快,太阳落到了西头,贾蓉瞅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道:“郡王妃,穆哥哥,杨妈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回家了,今日多谢郡王妃的款待。”郡王妃含笑点了点头,又命人将人参取了来送了他出去。
“大爷回来了。”一见贾蓉进了院子,游廊上呆坐着发呆的春儿,曦儿连忙站起来,贾蓉点了点头,见她们手中拿着针线,随口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春儿道:“瑶姨唤我们给大爷做几个荷包。”贾蓉点了点头,朝书房走去,曦儿连忙上前来掀开帘子,刚一进书房,贾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处瞧了瞧,唤道:“春儿,曦儿,进来。”
春儿曦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贾蓉叫的急,连忙把手中的活计放下,掀了帘子进来,“大爷,怎么了?”
“方才你们看着书房的时候可有人进来过?”贾蓉冷冷地问道,春儿跟着贾蓉的日子比较久,知道贾蓉此时定是发现什么不妥了,也不敢隐瞒,仔细地想了想,道:“回大爷,方才来管家拿了些宣纸过来,说是大爷您前日说了书房中的宣纸用完了,他今日特地亲自将宣纸拿来。”
贾蓉皱紧了眉头,前日他确实跟来升说过宣纸用完了叫他派个小厮送些宣纸来,但是这来升有必要亲自过来一趟吗?对比他之前的态度贾蓉不得不怀疑,他朝挂着的唐伯虎的《鸦阵图》看了一眼,虽然临摹的很像,但是再怎么像还是有破绽,贾蓉的记忆力超群,一眼扫过去便觉得不妥,仔细一看,瞬间就发现这幅画被人调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