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这可怎么是好!闹到这么个阵仗,必不是小事。若王家那里怕招惹是非,不肯收容,又往哪里去?二姑娘、云姑娘、宝姑娘原做不得主,三姑娘远在边塞,只林姑娘能收容。可顾家在京中并无根基,纵然收容了,也怕被人窥破。
如此想了一阵,平儿又惦念凤姐夫妇,心里百般愁绪,却无人能说,只得暗中祈祷,盼着能否极泰来。待得车子到了王家,她忙令不能惊动了人,先到里头拜了王子腾夫人。
这王子腾夫人原便疼爱凤姐,见着她们如此狼狈而来,旁话且不顾,忙令人打来热水,又令去了外头的大衣裳,重换上暖和干燥的,方令平儿到了内室,一面与长生安置睡下,一面搂着巧姐,且与平儿道:“这是怎么了?”
平儿瞧着左右无人,忙跪下来哭道:“太太,府里出了大事,竟被官兵围了,奶奶瞧着不好,忙打发我带着哥儿姐儿到这儿出来。”
“什么!”王子腾夫人虽已是知道必有不好,却也万万料不到竟是这般田地了。她唬得面上发青,半晌方缓缓坐下来,又瞧着巧姐有些吓着了,忙劝慰两句,唤来贴身丫鬟陪伴巧姐并长生。自己则令平儿到外头坐下,细问原由。
平儿原也不知缘故,只晓得凤姐百般担忧,早有布置,又有今日种种,皆说与王子腾夫人。她听了半日,方默默点头道:“这样的事,你们原在内宅里头,不知道也是常有的。也是我头前说与凤丫头,道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又有老爷头前与我说得那些话。虽我们那日皆是无奈激愤,她却许是听进去了,方预先布置。可见也是天意怜她,总还能护住两个孩儿。罢了,你在我这里好生呆着,外头总还有我呢。放心,真有什么事,你们就先去庄子上避一避。原他们都还小,纵是抄家,也没得这么个小孩儿都算进去的,想来无事的。”
说罢,王子腾夫人便令上下皆不准透出一丝风声,又打发人去外头打听。平儿见她事事明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忙告退回去照料巧姐姐弟去了。
而贾府那边,上下已皆被锁拿着送到狱神庙中。独贾母年老德勋,又有李纨青年守节,还令在家中居住,却也被看守起来。至如罪行,却是累累十三桩,不一而足。有贾珍的,有贾赦的,也有凤姐夫妇的,就是贾政也有管束不严之罪。
黛玉等人听说皆是唬得面皮发白,忙打发人去探问,心里实有些慌乱。旁处不说,顾茜一听说就来寻黛玉,见她已是面青唇白,浑身微颤,忙上前来道:“嫂嫂这是怎么了?”说着,她便使了个眼色,令一干丫鬟婆子下去。
黛玉见她来了,忙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目已是盈盈含泪,哽咽道:“早年我几回想着舅家有些不好,却也只说是渐渐衰败罢了。再料不到竟是这般结果!”说到这里,她泪珠滚落,已是呜咽难言了。
休说顾茜早知道贾府败亡是难免的,心里想到也有几分伤感,这会儿再见黛玉如此哀痛,越发生出戚戚之感,便也微微红了眼圈,紧靠着黛玉,一面轻轻揽住她,一面低声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原是天数人力难免之事,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如今事儿既已是发了,便十分悲痛,也是无法挽回。旁的倒也罢了,只消人还能保住了,才是紧要。我们可得细想想,该是打点些什么东西送去。如今天色渐冷起来,又受了惊吓,保不齐紧要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