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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念头,黛玉却只一笑,并不多言。
贾琏也是个知趣的,当即略说两句话,便推托有事出去了。凤姐便稍稍支起身子,平儿忙将个大引枕搁在她身后,又将被褥压了压。黛玉见着,便上前来握住凤姐的手,笑道:“没得坐起身来做什么?仔细头疼。”
凤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她自来便喜黛玉伶俐,兼着是惯熟了的,又有贾母等缘故在,待她十分亲近。此时见着她来,便笑着道:“阿弥陀佛,总算见着你了。”说着,她又讲些随常的小事儿,却是凑趣之意。
黛玉且与她说话,又见她眉宇舒展,虽说面黄唇白的,精神却还健旺,便道:“偏昨儿我病了,竟起不得身,夜里倒是念了两回。如今瞧着你,倒是自己想多了。”
凤姐便笑,又道:“我的事自有主张,你且不必担心,将养自己身子要紧。不然,要是老太太知道了,还的说一声我不中用呢。”她自来有一番威信,此时说道起来,越发显得眉眼飞扬起来。
看她这样,黛玉心里想了一回,越发觉得春纤说得不错,再见凤姐一只手拉着自己,一只手却搁在腹部,不觉心里一怔,兼之昨日因着大姐儿想到自己,如今瞧着凤姐,倒是想到自己母亲上去。母亲便是只养下一个自己,后头身子亏损,虽有弟弟,却也是早早夭亡……
念着这一处,黛玉不觉嗓子发涩,低低叹了一声:“凤姐姐只让我好生将养身子,怎么忘了自个儿?如今更不同往日,竟是双身子的人,还是这般操心费力的。若是亏了根本,岂不是自误了?”
她这一句话,颇有几分过了。
然则凤姐待她向来亲厚,虽因着自己要强,不愿认了身子虚弱,心底却还是承情的,因道:“你又多想,不过昨儿我磕碰了一下,不然再不会如此的。自来我身子康健,哪里就亏了根本?”
黛玉听了,斟酌了好一阵,到底还是将心底话说了个明白:“不怕你恼,旁人我也再不说这样的话,没得他们气恼,我也伤心。何苦来着的。今日一过,我再不说这话——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事,好好儿的一家子,独留下我一个,为着什么,不过是父母多年操劳,身子有亏。可见这上头的紧要了。”
说着,她顿了顿,见着凤姐垂头不语,便又将一番私密话儿细细说了。
凤姐虽觉不甚中听,却也知道这一番情谊,心里暗暗感叹,且将这一点记在心底,又拉着黛玉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好意,放心,我记在心底。”她虽这么说,黛玉却瞧得出来,这话她还没听入耳中。只是话已是说到这里,若再说下去,终无意趣。她只得与凤姐再说两句将养的话,便要告辞。
凤姐忙令平儿进来将黛玉送了出去,自己则往后靠了靠,兀自细想起来。停了半晌,她听到耳边脚步声响,便知平儿回来了,当即转过头问道:“那春纤说了什么不曾?”方才黛玉入内,春纤却被平儿拉出去说话的。凤姐思来想去,只觉今日黛玉的话有些蹊跷,便以为有什么事求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