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来就有一番别样肚肠,自小与黛玉耳鬓厮磨,青梅竹马,又见远近亲友之家的那些闺秀,总未有稍及黛玉,心中早隐隐存下一件心事,只是未曾十分体味。及等后头见着那西厢等话本,宝玉他方渐生心思。只是这般言语,他不好说将出来,便每每有心待黛玉。谁知黛玉却是一退再退,小时候尚可,及等彼此大了,越加疏远。如今竟又对着他做出一派正经待客的礼数来!
宝玉岂有不恼不酸的,此时便有些发作出来。
“表哥若说这话,我却不敢认的。”黛玉因贾母与王夫人几番逼迫,又早知前情后事,虽然还念着骨血,想着情分,却不免减薄了许多,此时再见着宝玉如此,心中也是恼了,因想:前番你家与父亲早有约定,后头却寻出一个宝钗来,又说什么金玉,原就是没那等心的!后头父亲过世,她们越发连这一点也不认了。外祖母倒是有意,却不提甚么三媒六证,倒是每每将话里话外将他们凑到一处。绝非正经道理可言。如今可好,连着他也寻自己不是了!只说见外,但两姓旁人如何能不见外!她却不能拿着自己名声,林家门风来赌一个结果!
由此,黛玉越想越恼,不免带出三分冷笑,道:“自来我们虽有姑表亲,到底表哥姓贾,我姓林,又有男女之别。如今年岁大了,自然也得疏离些。只是你一旦过来,我便是身子不舒服,也是起身相迎,有心款待周全的。怎么这样的心,倒是成了不好?我却不知道,还该如何了?”
“你、你、我、我……”宝玉听得黛玉这话说得大有激烈之意,心中一惊,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样的心思,他是再不敢说出来,只怕唐突了黛玉,停了半晌,也就说出那么一句话:“你我之间,竟要如此?”
“本就该是如此。”黛玉淡淡一声,却是微微偏过脸去,她也是知道宝玉一腔心思,并无污浊之意,但是这世间哪里能容得下这些?便是一腔清白,说的做得多了,也是不清白了。然则,心中决意如此,到底想着自幼情分,她也不免有些伤感,当即便低声道:“虽我从来当你做亲兄弟一般,到底是两姓旁人。别人见了,岂有不多怪的。”
宝玉登时不能言语。
谁知这时候外头又有丫鬟传信,说是宝钗来了。
黛玉面色又是一整,心里有几分厌烦,口中却令她进来,又往宝玉处看了一眼,叹道:“薛姐姐有心,也是难得的。”宝玉正是心烦意乱,想着与黛玉再细细辩驳一番,不想宝钗到了,不免面上作色,不等薛宝钗说话,便自道:“宝姐姐怎么来了?老太太那里正要抹骨牌,恰少了一个人,何不过去?”
宝钗咋咋然被这么呛了一句,心中一怔,复而生出羞恼来,只抬头道:“我生来便是与老太太抹骨牌的不成?”说罢,她再见着黛玉坐在那边儿不言语,心中又是羞恼,又是伤感,忽而道:“既如此,我也不敢来了,却还是你们说话罢。”
“薛姐姐何必听他的话。”黛玉微微一笑,看着宝玉神色阴沉,却是转了个话头,道:“你原是来探我的,与表哥什么干系?倒是我们彼此姐妹说说话才好。”
“却是我来得不巧,自然要避一避的。”宝钗也是极细致精明的,瞧着情景不对,心中微微一动,便道:“再者,我瞧着妹妹也是大好了的,也能放心些。明日过来再说说话,也是不迟。”说罢,她便站起身来,笑着告辞。
黛玉只瞧了宝玉一眼,道:“也好。”
“宝姐姐慢走。”宝玉也是这么说了一声,便不言语。然则他先前坐在圆桌之侧,及等宝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