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该才给夫人配四个丫头,明儿再去选几个会武的调养,遇到就直接堵嘴捆了。”
如今再说黛玉胸有块垒,也不愿闷在房内,等旁人去远了才过树穿花,在一片醉花柳荫之间煞住脚,低头看见各色落红铺了一地,因怆然诵道:“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全因赵姨娘说水澜好男风一事令黛玉错疑,当下见残花掩埋再勾起愁思,口内便随意吟了两句,不道另一边的人在山坡听到了,反长叹一声:“你本不爱李义山的诗,今天会念出来,想必心里是极不痛快了。”
听到有人声气,黛玉举目一望,见是水澜踱步过来,忙换了一副好容颜,勉强笑了:“王爷怎知我不喜欢李义山的诗?”
“书房里旁人的诗集你都翻了,唯独李义山的积了灰。”水澜看着黛玉半晌不语,忽而抬手抚过她的腮边,满面的温存之色:“究竟什么事让夫人不痛快,说出来好排解,闷在心里更不好。”
黛玉本不欲点破,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说:“贾府的事情,料想春晓一定会回报。我不是为了旁的没意思,那也太肯气了些,只是有一番不好的言论。”
“什么言论?”水澜只管瞅着眼前的人,眉眼格外秀洁:“会让夫人心里不自在的话,大约挺严重了。”
“就是他们说你街知巷闻的……”黛玉刚说了半句,不觉红了脸低下头,又咽住不往下说了。
水澜先怔了一怔,随即省转过来,方朗声大笑道:“好男风?哈哈,那夫人觉得我有此癖好么?”
黛玉同样愣了,嘴里咕咕哝哝的:“我怎地知道?”
水澜忽然心头一动,佯装替她拂去肩头的花瓣,不露声色的将人拥进了怀里:“幸好你问我了,还算给了个分辨的机会。夫人也知道我从前的境遇,不装得不堪些,哪能让人放下警惕?我又不爱伪作那狂蜂浪蝶,引得一些庸脂俗粉的近身,只好自个儿放出风声去,挡了不少烦心事,谁知倒让你悬心了。”
黛玉仰起脸,见他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梢,眼眸比平日更幽深,耳根又烫得泛红:“原不该多嘴问出来,但憋在心里成了疑难,我又不肯不信你,所以……”
虽然黛玉一直敏感多心,倒不是个爱猜忌的人,但是本朝向来男风盛行,不以和同性公然狎眠为讳,正所谓风流相放,唯色是尚。
不仅如此,一般大户之家都以蓄养娈童优伶作为地位的象征,贾府中也时常有眉清目秀的小厮伺候主子的,连她们这些闺阁女儿亦有耳闻,况且水澜外相殊美,俊雅亲和,难免令人有所隐绰的设想。
“我知道。”水澜抿了一下唇,握住她秀小如软玉的手掌,在耳边低软而坦荡的说:“依夫人的性子,今儿能直接问,我很高兴。”
黛玉似也习惯了这份的亲昵,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牵了牵嘴角,舒了一口气:“你不怪我疑心便好。你既如此坦荡,我却心有别虑,反觉可愧。”
水澜仗着身量高,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没有的事。对了,那一株琼花我已经让人栽种在寒碧堂亭前,又立了一个花冢子,我看你既喜欢这锦重重的落红,以后陪你一道收拾。”
黛玉听了,喜不自禁,忙道:“我本盘算着在犄角儿立一个,偏有事忘了,不料王爷却惦记着。”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来,树上的花瓣吹下一大斗来,落得两人满头满肩俱是花片。黛玉小心翼翼的抖将下来,水澜撩起袍子将花儿兜住,来至花冢,掩埋在土里。
黛玉蹲在花冢前,将花片都收拾在绢袋里,水澜站在她身后瞅了良久,忽而笑了一笑,说:“你爱理花,我擅酿酒。酌酒葬花,倒本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