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孟嫤妤打了圆场,冷声责备着那丫头:“没瞧清楚,就胡乱嚷些什么,姑娘们的声名可是随意拿来玩笑的?还不去向史姑娘赔罪,再领了板子思过。”
话似对丫鬟说,她的眼睛却一径瞅着黛玉。黛玉自是感觉到了,但只管低着螓首,长睫半垂,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刚才那弄鬼儿的小丫头还躲在后头,又是吃惊,又是恨恼,听自家小姐如此发落,也并无分辨之语,不情不愿的给史湘云赔了礼,就退下去领罚。
因着刚才这一出闹腾,众女多少扫了兴致,都有些意思倦懒的,胡乱应个景后,方一波的慢慢散了席。
轮到黛玉告辞时,孟嫤妤亲自送出来,面带得体的微笑,别有深意道:“王妃妹妹才情超逸,方才两句咏花辞令不过小试牛刀,可叹愚姐没史家姑娘有福。”
说着,身边的丫鬟捧出一个乌木刻丝的匣子,命递到黛玉跟前:“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笑纳。”
黛玉举目一看,里头却是一朵花大如盘,柔润莹泽的琼花。黛玉伸手将琼花擎在掌上把玩,纤秀的指尖衬着鲜嫩的芳花,莹白得竟不分轩轾,忽而低低的说道:“孟姐姐说笑了,即使我确有一片私心,也不只偏着史家妹子,单问问伏侍小姐的人便清楚了。”
孟嫤妤心里不知怎么的一动,由不得抬头看她一眼,似有所感,嘴角添了一抹更文雅的笑。
彼时黛玉回到王府,这里水澜正在庭内候着,见她有些闷闷不乐,自然问起原由。黛玉想了一想,也该听他的看法,便将前因后果说了,末了问:“本不管这档子闲事也不相干,但我瞧着史姑娘那样儿,昔时咱们一同玩耍过,怎好见死不救?”
水澜听见这话,不觉笑弯了眼:“既如此,夫人还作什么想头?”
黛玉手托着香腮,倒踟蹰起来:“是有个原故,假设史姑娘惹出了这等丑祸,难道辅国公府的颜面不会受损么?只不过她在宴上得罪了主人家,论理我知道换做别人都该避忌,偏管不住自个儿的性子,才自悔自怨呢。”
水澜虽然一笑置之,眉间似有些不以为然:“对与不对,心中自有一本账目,世上哪儿来的十全十美。有时越是瞻前顾后的,越是不能面面俱到,能做到无愧于心,我以为就好了。再者,孟小姐若为这一点子的琐事嗔恼于你们二人,还如何母仪天下?我瞧着应是不至于。”
一席话,说的黛玉顿时气顺意平,点头笑叹:“还是王爷见识更高,想来是庸人自扰之。不过我看这朵琼花绝丽,就不知能不能养得活呢?”
水澜盯着那朵琼花瞅了半天,认真道:“我倒认识两个懂花艺的先生们,赶明儿拿出去请教一番,在寒碧堂边上栽种上几株。待明年春末夏初的时节,咱们就能在琼花树下饮酒听风,赏花作诗,岂不和乐?”
黛玉本不过随口一提,现在听他描绘的写意景象,不由动了神往之心,先喜的说:“这话是极。只是我的一句话,惹的王爷又一阵劳动。”
正说着,忽见秋晚掀了帘子走上来,神情比不得往常,回禀道:“王爷,外头有贾府打发人来,说是他家老夫人突然醒了,想接王妃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摘自胡仲弓《琼花》;【注释2】摘自刘学箕《琼花》;【注释3】摘自刘敞《琼花》
这一章我思考了很久,圣母和善良的区别到底在哪里。遇到史湘云这样的情况,黛玉是不是应该当做没看见,不理不问?想到最后,黛玉和宝钗的区别又在哪里?但黛玉不是圣母,所以和男主才有后面的对话。这是作者君的一点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