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去没多久,贾瑭也回来了,贾瑭就跟云芳说:“一哥的事儿你别急,外面的事儿不严重。”
云芳和他聊起来今日去见忠顺王妃的事儿,这时候外面甘草和人说话,云芳就没再说,过一会甘草进来,跟云芳和贾瑭报告:“蓉儿小大爷不太好,发热了,太医说要用好参,咱们家和东府的都不行,太子妃把自己的参切了一些派人给送出去了,紫竹姑娘让婆子来说一声。”
贾瑭皱眉:“蓉儿又怎么了?八月十五前我听说已经好了?怎么发热的?”
甘草也说不出来,贾瑭皱眉,跟云芳说:“剩下的晚上再聊,我去看看蓉儿。”
贾蓉是少族长,就是再荒唐这时候知道他病了不能不当回事。贾瑭打算去转一圈就回来,没想到刚出门就遇到荂哥儿和长生围上来,抱着腿要跟着出门,想着距离也不远,就当是带孩子溜达,他就领着孩子出门去了。
带着两个孩子走的不快,两个小孩子看到什么都想过去看看,贾瑭也不拦着,跟着他们一起看,这一路走来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贾珍今儿在家,贾瑭在前院看到他穿着见客的大衣服,问他:“大哥哥今日还出门吗?”
贾珍摇摇头,看着俩个到处撒欢的小孩子,问道:“你今儿回来的挺早的。”
“今儿贾雨村参了我内兄一本,我担心桂儿他娘担忧,回来早点,省得女人家东想西想。”
贾珍对贾雨村不屑一顾:“那家伙怎么说?跳梁小丑而已,也就这几日神气些,过几日就蹦跶不起来了。”
长生听见贾瑭说“桂儿”就跑过去问贾瑭:“哥哥啊?”
“嗯,你哥哥不在,和你小哥哥玩去吧。”
贾珍就对着两个孩子张开胳膊:“来来来,到伯伯这里来,伯伯有好东西给你们,想不想要?”
这时候跟他们说好东西远不如好吃的有吸引力,两个小家伙就没去,在院子里自顾自的玩起来。
贾珍问贾瑭:“什么时候给长生取大名?也不能一直长生长生的叫,让外人听着也不像样。”
“我们太太说再等等,等站住了再说。”
“这是实在话。”
贾瑭不想和他聊太多,问:“蓉儿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发热了?”
贾珍冷哼一声,过了好久才压低声音说:“我这儿子怕是留不住了。”
贾瑭皱眉:“这话怎么说的?”
想到已经到借好参的地步了……不是说宁国府和荣国府的人参不好,而是要用年份久远的人参才行,蘑菇的那些人参是她从行宫回来的时候太后给她的,蘑菇就打算给老太太用了,老太太别看要半身不遂,但是身体还健康,暂时用不上。
贾珍看着院子里玩耍的荂哥儿和长生说:“太虚了,就跟那房子一样,别人看着还立在哪儿,实际上已经被虫蚁蛀空了,说不定我们长房要无人了。”
贾瑭听他说的严重,只能劝他:“何至于此啊!”
知廉耻
就在贾珍和贾瑭说话的时候贾琏也赶了过来。
贾琏来了之后直接坐下:“老太太听说了蓉儿的事情,问我到底是不是伤没好,我就哄着她说这孩子是得了风寒发了热。老爷也让我过来看看蓉儿如今怎么样?好点了没有?现在孩子醒着吗?”
“这会儿刚睡下,等会儿咱们再去吧。”贾珍说着就对贾瑭致谢:“为了这家逆子倒是劳累大家了,不仅惊动了老太太和大老爷,连同太子妃那边也惊动了。
刚才你嫂子还说要去给太子妃磕头,我说先不着急,等明天去也行,弄的阵仗太大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老人家少不了也要问几句,没想到还是被老太太知道了。你回去替我太子妃说一声,让她费心了,多谢他的好参,太医说能用。”
“不必如此,都是自己家的事。”贾瑭跟他客气了几句。
贾琏从衙门里回到家之后连口水都没喝,这时候匆匆赶过来早就渴了,他顾不得其他先喝了茶水,缓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外边儿一对小哥俩跑过来站在了前面,贾琏就把他俩抱在怀里,跟他们说几句话。
好不容易把这小哥俩给哄走了,贾琏就问贾珍:“上次挨打的棒疮伤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发热了?是不是没有好彻底?”
贾珍的眼睛看着屋子里的地毯,面上无悲无喜。
嘴里说着:“这小子……唉!都没办法跟你们说,他被打了之后在床上趴了一些日子,正巧过中秋节,家里面忙得很,他的伤也好了,我和他母亲也没有多关注他。他是一天干了四五起那事,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大病初愈,又这么放纵,晚上赏月熬的时间又久,遇到了点冷风,这不又倒下了。”
贾瑭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蚊子,贾琏根本就不信。
“你少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用点药不就行了。”
贾琏听了赶快看一下贾瑭:“会不会是这些药吃坏了?”
贾瑭觉得可能是,于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贾琏就说:“大哥哥,你把他用的药给我,我拿出去让人认一认,回头好好的给他治一治,年纪轻轻的,总不能……”。
贾珍没什么反应,贾瑭就问:“行不行,靠谱不靠谱?”
“有什么不靠谱的,那是你没见识,这京城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各有各的道,你们别管我,让人出去打听。”
贾瑭就问贾珍:“他这些东西哪儿来的?你没问过?”
贾珍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没问?还不是蔷儿那混账给他弄来的。这一对儿混账种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快气死我了。”
嘴上说快气死他了,然而贾瑭看着他不像是快被气死的样子。
贾琏就给贾珍出主意:“叫我说你也别生气了,回头你把这哥俩送到城外,给伯父送去,让伯父管教。”
贾珍一听特别感兴趣:“给我们老爷送去,这也行,但是我们老爷一向不管这些事情,万一这俩小东西要是在那里胡闹怎么办?”
“在伯父的眼皮底下他们还有什么可胡闹的,也没什么敢胡闹的。养伤也好,养病也罢,城外到底是比城里好一些。最起码城里繁华,想要什么都方便,他们在城外一眼看去不是树就是草,那里清静,方便养病。”
贾珍就觉得这主意不错,这时候面容生动了起来,开始眉飞色舞。与刚才略有些悲戚的表情有了很大的不同。
贾琏就趁着这个机会劝贾珍也多保养一些,回头再养个一儿半女也是件好事儿,苦口婆心的劝贾珍别看这个时候年轻,将来会老的,到时候要是有个孩子伴在身边,老了也不觉得孤单。同时也劝贾珍正经起来,催促着蓉儿早点儿养个孩子。絮絮叨叨,苦口婆心,贾琏也是为宁国府操碎了心。
面对的贾琏絮絮叨叨,贾珍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这会儿天有些晚,这会儿就要打发蓉儿蔷儿出城。并且把家里面的管家叫过来,让他们预备马车,明日就把这俩小子送出去。
管家没有任何异议,点头领命转身就去准备,贾琏就说:“蓉儿还病着呢,你等过几天再送。”
贾珍却显得有些兴奋:“城外那地方清净,正适合他养病,你什么都不必说,让人把他送走就行。”
贾瑭看了一个全场,总觉得贾蓉还活着还真是命大。
贾珍这个时候整个人高兴了起来,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就显得很兴奋,留贾瑭和贾琏在这里吃饭。
“等会儿别走了,在这儿吃饭吧,我让人整治一些好菜,正好家里面有好酒,咱们也很长一些时日没有一块儿喝过酒了,趁着这个机会小酌几杯。”
说到喝酒,贾琏总觉得宁国府的酒不太好喝,每次喝都要出点事,便转头看贾瑭,贾瑭就说:“我们两个当不了家,要看那俩小东西愿不愿意留在这儿,他俩要是闹着回去我们俩也留不住。”
贾琏听了便立即点头表示同意,就往外边张望了起来,刚才两个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儿,声音忽高忽低,这会儿怎么显得这么安静了?
两个小孩子见到了尤二姐和尤三姐。
他们两个年纪小,在前院里到处乱跑,反正身后有人跟着,也不怕孩子跑丢了。
前院的其他人看到他们小兄弟直接避开了,但是尤二姐和尤三姐这一对姐妹两没有,尤三姐甚至还拦着他们两个,蹲下来在他们的腮帮上拧了几下。
尤二姐就说:“你快放手,别把他们弄哭了,回头他们家的大人再找来。”
尤三姐就说:“逗逗怎么了?找来就找来,我还怕她们吗?”
说着问荂哥儿:“你是谁家的?”
荂哥儿小孩子,就昂着头说:“二爷家的。”
尤三姐是第一次见到荂哥儿:“你爹是贾琏啊,快脱你裤子,让我弹你小。”
荂哥儿很敏感的感受到了这女人的恶意,他不懂,但是他害怕。
所以荂哥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身后的婆子媳妇们就上来哄着,要抱着他们回去。
尤三姐觉得没意思,小孩子还没逗就哭了。
尤二姐却有些心里担忧:“你看你,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把他弄哭了,回头他娘找来,你我连面都见不了,想辩解赔礼都不行,她们只需要跟大姐姐说一声就能磋磨你我了。”
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尤三姐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翻白眼:“你怕什么啊!大不了回家去,我巴不得现在走呢,大奶奶最好把咱们轰出去才好。”
说着挣脱了尤二姐的手,追上这群人,对被抱在怀里趴在乳母肩头的荂哥儿做了了鬼脸,用手扒着眼角和嘴角,伸出舌头,对着荂哥儿和长生:“哕!”
荂哥儿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呆呆的看着她。
长生就不怕,在乳母的怀里挣扎着学尤三姐,也用两只手扒着自己的眼角和嘴角,伸出舌头:“哕!”
荂哥儿的乳母就忍不了了,对尤三姐说:“三姨也别逗他们了,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学什么都快,您这也是长辈,逗他们干什么,回头二奶奶三奶奶恼了,您又要吃一番苦头,何苦呢!”
尤三姐听了,反而激起的心头的苦闷,指着这些人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
一个婆子就说:“咱们是梅花拜把子都是奴几,我们不是个东西,也比有些人强,咱们是当差吃饭,靠自己的辛苦,就是做奴才也不羞人。比不得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吃上好饭,老姐妹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扶着长生乳母的一个婆子就说:“老姐姐,你这话说错了,谁不辛苦,有人躺着换衣食也辛苦,谁不出汗啊!”
这些人就爆发出一阵子更大的哄笑声,除了两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其他人都听出来意思了,自然笑的很高兴。
尤三姐气的浑身都在抖,这些人一看,怕到时候真的闹起来,立即抱着两个孩子走快点,躲开了。
尤二姐就拉着尤三姐:“走吧,我就说让你别招惹他们,你看看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尤三姐再次甩开了尤二姐的手:“呸,我有什么自取其辱的,我没做那事儿,我有什么好丢人羞愧的。”
她看着尤二姐,尤二姐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羞于见人,尤三姐更生气了!
她气鼓鼓的被尤二姐拉着回去,路过一个小院子,听见两个宁国府的婆子在墙角悄悄的说话,可偏偏好巧不巧,一句话让尤三姐听见了:“……知廉耻的荡妇劝不了铁了心的婊子……”
尤三姐瞬间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过去大喝一声:“你们说什么?”
这两个婆子冷不防身边一声炸响,吓了一跳,再一看是这姐妹两。
其中一个陪笑说:“是姑娘啊,我们说那边院子里住着给爷们唱曲的小鹊和蜜虫,您怕是还不知道呢,蜜虫的爹娘找来了,要给她赎身,小鹊就劝蜜虫别跟着父母走,回家一日两顿,还只能吃糠咽菜,哪里比得上在这里。蜜虫要走,劝说小鹊也攒点钱,将来就是没人来给她赎身也能有点银子伴身,后来就求了后面大奶奶,大奶奶减了她一半的赎身银子,许她带走自己的私房和衣服,她去后面给大奶奶磕头去了。”
原来是这种事儿,尤三姐刚才疑心这婆子说自己姐妹呢,因此才生气,听了这一圈的原委瞬间放松了下来,就说:“也是蜜虫有福气。”
婆子顺着她的话就说:“是啊,她也是家里过不下去才卖了她的,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反正这时候她家里人找过来,也算是有良心了。”
尤三姐转头和尤二姐回她们的院子里,两个婆子看她们走远了,对着这对姐妹议论:“这天下的父母,有蜜虫她爹娘那样千里迢迢找来的,也有为了自己不顾儿女死活应是要推进火坑的,唉,富贵未必有真情,贫贱未必全是苦呦。”
盼平淡
两个小孩子被抱到了前院,到了正堂,下人们都止步了,只有他们两个跑进去。
荂哥儿一进来就往贾琏的怀里钻,贾琏只当他撒娇呢,就抱着他和其他人说话。长生却对的贾珍贾瑭和贾琏做鬼脸。就学着尤三姐的样子,两手捏着眼角和嘴角,对着人吐舌头。
贾瑭看了就板着脸:“跟谁学的?没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