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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最近还会去摘那些蘑菇吗?我记得,它们是四季都能生长的。”
阿暮没有回答。
安轻夏不好再打扰他,试着收回自己的手,不想已被对方牢牢钳住。就这力度,用耳朵眼想都知道肯定印出五指印了。
他凝望着腕上的手,不知怎的,想到自己穿越那天发生的事。那个西装男人,他称为小祖宗的不知名神仙,就是这样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为他挡住坍塌而下的棚子。
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一击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就自己这嘎嘣脆的小身板,肯定非死即伤。
安轻夏这人想事情有点奇怪,别人想事情大多是定神看着某处,他则是会转移视线。
眼下,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从自己的手腕慢慢上移,停在少年稍显瘦削的左肩,停留不久,又逐渐上移,望见少年左耳薄耳垂上的小小红痣。
他小时候听外婆提过,在这个地方长痣的人,会是富贵命,一生衣食无忧。可他的徒弟似乎是个悖论,出生以来近乎每天都是在流浪中度过,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风吹日晒雨淋,哪里像是富贵的样子?
他不禁在想,如果对方没有遇上自己,后续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同样的问题,他来来回回想过很多次,好的坏的都预料过,最后还是觉得,他待在这里是最优解。
当然,这只是安轻夏自己的想法。
自红痣往上,是低垂着的眼。他的徒弟眼睛很漂亮,他很少会用漂亮去形容一位同性,但那双眼睛给他的观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是画画的,对人物五官的研究不能说十分精确,可也算是敏感。
他徒弟这双眼,是典型的丹凤眼,自古丹凤出美人,好些他知道的美人演员也都是这种眼型。不说远的,就连他平时画的商稿,遇上古典美人时也都是惯用丹凤眼。
顾盼生辉,不怒自威。
他的徒弟,少年阿暮,时常会用这双眼静静望着他,那眼神深不可测,犹如沉寂许久的深潭死水。
这样的年纪,在现世正当盛放,之于操场,之于课堂,之于红旗下,理应闪闪发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比静寂,遍布沧桑。
倏忽,安轻夏感觉右脸微微发凉,那双认知里过于深沉的眼正凝视着他。这一刻,他只觉浑身僵硬,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那双眼里的深邃吸走。右脸的冰凉在缓缓移动着,是少年的手。
师尊。
他听到少年这样呼唤着,而后,这一声声呼唤又与久远之处飘来的重合。没由来的,安轻夏的头由浅至深地传来疼痛。最后的最后,他看到眼前的少年嘴唇不住翕动,只是落下的字字句句,他一个字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