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入眼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陌生年轻人,当然,这年轻人的叫法也只有在他这个年龄这么叫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见了可就得叫叔叔了。他不断在自己的脑中搜寻着有关这个年轻人的记忆,也许是人老了的关系,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的面熟,可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谢玄也感觉眼前的老人十分熟悉,可是和印象中的那人实在相差甚远,二十多年前的他看上去是意气风发,年龄虽近四十,可看上去却是像是三十不到的人,难道这二十来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让他一下子变的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
谢玄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只好不确定的叫道:“岳父?”
胡老头一听,脑中如遭雷击,电流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么熟悉。可胡老头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只是转过身向内堂走去,冷冷的说道:“你认错人了。”
没错,他肯定就是岳父了,刚才那眼神,绝对错不了的。
谢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苦的说道:“岳父,你难道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吗?如今小芳已经去了,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对妻子的思念,终于让压抑已久的谢玄哭出声来了“小天,过来跪下!岳父,你回头看看啊,这是我和小芳的孩子,小天,快叫外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只是未到伤心处,谢啸天看着父亲哭很不是滋味,他跪在父亲身边,搂住父亲的肩,对着胡老头的背影,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外公!”
胡老头听着谢玄的话,身形猛震。
不,难道这真是真的吗?自己那个乖巧的女儿,难道真的去了?我不是不认她了吗,可为什么我还是止不住泪水,为什么要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待我。
胡老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内堂的,他不禁想起死去的老伴的话“女儿大了,总要追求她自己的幸福,我们就不要管她了,老爷,你就原谅芳芳吧。”“老爷你看,芳芳又寄信过来了,看,这是我们孙子的照片,你看他多可爱。”“老爷”
这个时候,胡老头总是会呵斥自己的老伴“你个娘们儿懂什么,男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决不再认这个女儿!”其实又有谁知道,他总是会在自己的老伴出去后,偷偷的打开柜子,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读着女儿的来信,女儿信中总是询问自己消气了没,要她母亲照顾好自己这个父亲,不要让他动气。
天色渐暗,夜幕悄然降临,谢啸天跪的膝盖生疼生疼的,可谢玄还是一副不舍不弃的样子,跪在那儿不言不语。
冷夜,寒风,西北的气候总是黑夜白天两个样,就连夏夜的风也是冷的,呼呼的寒风刮在只穿了一件t恤的谢啸天身上,让他不禁颤抖。
“小天,你去找个旅馆睡去吧,老爸在这里就行了。”
尽管又饿又冷又疼,可谢啸天还是执拗的说道:“不,老爸不走我也不走。”
夜深了,经过几天颠簸的谢啸天现在又增加了几项感觉,又累有困。
胡老头这时也走出来了,手中拿着手电筒、梆子、破锣,显然是要巡夜去,他将一个碗放到谢啸天面前,问道:“你叫小天吗?”
谢啸天恩了一声,回道:“是的,外公。”
胡老头拿手摸了摸谢啸天的头,不再言语什么,径自出门了。
谢啸天端起碗“老爸你吃吗?”
谢玄摇了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儿子手中端的是钱钱饭,是以黑豆小米为原料的一种陕北特色小吃。可在岳父这里,钱钱饭的原料却是米糠、秕谷,这分明就是改革开放前的度荒饭,谢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他想不通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岳父是如何忍受的住这种清贫的生活的,他也想不通岳父为何会破落到如此地步的。
天际渐渐泛白,谢啸天早就睡倒在地上。期间,岳父回来的时候还给谢啸天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这让谢玄很是高兴,就算他不认自己这个拐跑他女儿的女婿,可他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外孙的。
一直从下午跪倒第二天早上,就算是铁人也难忍如此折磨,谢玄的嘴唇已经显出了他缺水的迹象,谢啸天在他身旁,买东西过来,谢玄也不吃,端水过来,谢玄也不喝,他是铁了心,岳父不原谅他的话,他就准备在这里跪死和小芳相聚去了。
可胡老头好似铁了心,对谢玄的行为视若无睹,直接将他当成了透明人,没有一丝感动的征兆。
“砰”门被踹开了,门外的人大声嚷嚷着“老头子,你今天再不把房契交出来我可就要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