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终于展出些笑容:“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和姐姐都学着唱,我和逸珩怎么都唱不好。”
“那调子我现在都还记得呢。”璧晗说完便就轻轻唱起来,“三月里来好春光,阿哥阿妹采茶忙……”
清澈亮婉的歌声使得惨淡白光下的病房变得柔和起来,高璮卓专注地凝着一边低头削着水果一边轻唱小调的妻子,几天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之感终于散去一些,眉头也不再紧紧扣着。然而他丝毫没有想过,这竟是他们夫妻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
翌日早晨,趁着高璮卓吃早餐的功夫,璧晗悄悄拉着巧云走出病房,面色自然地吩咐着:“你也守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让阿德来换你便行了。”
巧云顺从地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不大一会儿,阿德果然来了。一直在走廊上等着的璧晗连忙拦下他,将藏了枪伤药的手袋交给他,面色紧张严肃:“里面是治枪伤的药,拿回去之后立马给逸珩用上,这或许能救他的命。不要让多的人知道,姑爷大小姐也不行。快去!”
阿德听完,捧着手袋的双手倏地将它抓得很紧很紧,而后忙不迭地向着高家跑去。璧晗看着阿德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却始终没有消散去。她独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只见天色诡异得很,一大团乌云从远处游移而来,团团紧聚在一起,但一束金光却又从那云团的缺空中溢出,淡淡地洒在医院花园里那棵高大的枫树上。璧晗皱着眉,目光凝着那棵青绿的枫树,许久都没有眨眼。
半晌,璧晗终于回过神来,她轻轻叹口气,转身打算回病房去。却不想一回身,正好见到缓步而来的高璮卓的秘书。
秘书随着璧晗进了病房,简单问了问伤情,而后犹豫着说出正题:“今早上……大多数员工都递了辞呈,工厂那边……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袋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辞呈,脸上的表情又担忧又不安。
高璮卓闻言倒是神色如常,似是早预料到一般:“账房给他们结了这个月的工资没有?这钱决不能欠,毕竟他们也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
“他们知道您府上的变故,都说这工钱不要了。”秘书低了头,犹豫了一会儿,极缓慢地再从手袋里拿出另一封辞呈,“二少爷,这是……我的辞呈……”
高璮卓抬眸看着她,伸手接过那辞呈,没有半分责怪和生气的意思。秘书见他这般,心里更是愧疚得紧:“二少爷,我、我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离开的,毕竟公司对我们这样好,只是……只是……我有身孕,昨天那种事如果再发生,我、我怕孩子挨不起,我不敢让他受到伤害,我……”
高璮卓见她面有疚色,仍然是温和地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确实对不住你们,让你们担惊受怕了。既然有孕那必要好好照顾孩子,你是一个母亲,当然要为他考虑。这个月的工资一定要账房结给你,别说不要,你就只当是将来孩子出生,我们夫妻奉的礼金好了。”
秘书闻言,心里的歉疚更深一层,眼睛里也漫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璧晗温言宽慰着她,随后送她离开了。再回病房时,只见高璮卓已经起身,披上外套准备要走。璧晗连忙拉住他,黛眉略蹙:“这是去哪儿?早上大夫不是说你情况不好,需要多住几天好好观察么?”
高璮卓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她微凉的手上,神情略显严肃:“公司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何况逸珩的事已经见诸报端,只怕好些老板已经决定不同我们继续合作了,我必然要去公司看一看。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亲自处理。”
璧晗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可她也明白眼下公司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不好一拖再拖,于是也不再阻拦,只是陪着高璮卓一块儿往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