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老师让我给你的。”手臂虽疼,焦誓还是勉力扯了个谎。
何春生显然看穿了他的谎言,他说:“我不要,我会去挣钱,你给我的钱,我也会还——你用不着可怜我。”
何春生的表情应该是冷漠的,焦誓以为他是要转头就走,但他并没有。
何春生蹲下来,轻轻地把手扣住了焦誓的胳膊,把焦誓从地上拉起来。他的动作那么轻柔,焦誓却心烦意乱起来。他觉得何春生碰到的地方像是导了电,让他极为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焦誓语无伦次。他不知道何春生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有看不起何春生,他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他只是想帮助他,和他成为朋友。
“去医务室擦一擦紫药水吧。”何春生这么说。
焦誓从没听见他那么柔软的语气,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乞求原谅一般——何春生他做错什么了?焦誓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啊,对了,是伤口,何春生推了他。
“没那个必要。经常要擦破皮的,隔天就好了。”焦誓说。说完之后又开始解释衣服的来路,用尽他毕生说谎的最大能力,告诉何春生那件衣服是林老师给他的。
何春生有没有相信,焦誓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何春生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他越来越慌张,只觉得胳膊好像不长在自己身上了。
为什么呢?焦誓觉得一对着何春生,他的条理、他的语言能力都丢失了。他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着,不但无地自容,而且自惭形秽。
焦誓无比沮丧地离开了教室。就连和陈倩回家的那一路,他满脑子都是何春生的眼睛。
也许他不该再接近何春生了。焦誓暗下决心,他的行为在何春生看来那么高高在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何春生交往下去——变成朋友的希望渺茫,不如,不如就是个普通同学吧。
就像以前那个样子,互相不理睬,互相不认识,那不是挺好的吗。
如果他从来没和何春生说过一句话,他们到毕业了也不认识,毕业之后,何春生就像小学的那些同学一样,没过多久就记不得了,那样最好了吧。
可是,焦誓心里想,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叫人记在心上,很难忘记。
焦誓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暑假过后就要转学到厦城去的事了。大约是在期末考试结束后不久。不知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有些遗憾,但却轻松起来——他要离开这里了,迫不得已地离开,所以谁也不能怪他做的任何决定了。
所以,当考试后第七天返校,林老师把何春生的暑假作业交给焦誓,让他拿给何春生的时候,焦誓心里不再烦闷,只剩平静了,他去对何春生说一声再见,然后就不必再因为他烦恼了。
他和陈倩在返校日见了一面,陈倩似乎不太高兴,一路回家,她也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地说话了。焦誓问她:“你不开心吗?”
陈倩委屈地看了焦誓一眼,说:“我当然不开心,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
“你不是说你怕你爸爸妈妈听到电话吗?”焦誓语结,诚然他并没有想到要打电话给陈倩,可是陈倩自己在暑假前说过这句话。
“你可以在周一到周五早上十点多,他们上班的时候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