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月回叹了口气,垂眸拉过南衣的手,将镯子滑入她的手腕。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别乱跑,不然会给我添麻烦。”
章月回答应得比她想象中还要爽快,南衣浑身的紧张终于能稍稍松下来一些了。
“好。”
说罢,章月回便身轻如燕地首接从屋顶跃下,像个翩翩然的谪仙。
丫这小子居然还会轻功,到底骗了她多少事。南衣忍住了嘴里的脏话。
谢却山交代的事总算是办成了。
这两个绝顶聪明的人联手,总会比常人有更多胜算的吧?
南衣知道,自己能做的事只有这么点了。剩下的就是等。
正巧这时,楼底下的街道路过一队岐兵。
“将军有令,命我们支援船舶司,都快点跟上。”
南衣竖起耳朵听,心念一动。
——
谢却山进船舶司之前,被搜了一遍身,卸下了身上所带的兵器和利器。
绕过官署照壁,院里跪满了匠人和小吏。鹘沙给所有人都发了纸笔,要他们指认秉烛司首领。不肯写的就用刑,被人指认过的便就地斩杀。一时间,船舶司成了人间炼狱,哀嚎声不绝于耳。
谢却山的目光扫过人群,里面并没有宋牧川。
穿过垂花门,却看见一间烧得不成样子的小阁,火己经灭了,浓烟依然弥散在空气里。
“你说这奇不奇怪,我刚要查船舶司,船舶司的架阁库便起了火,所有的卷宗都烧没了。”
“纵火的人找到了?”
谢却山一边回应着,一边扫一眼周围,发现整个西方院子的暗处都埋满了伏兵。
“却山公子也觉得是人为的?我也这么想,可起火的原因却只是因为一个年久失修的烛台塌了……当时架阁库里没有任何人。不得不说,做得可真是高明啊。”
鹘沙嘿嘿地笑着,推开烧了一半的门。
宋牧川就坐在废墟的桌案前,一袭白袍染尘,月光从烧穿了的房顶上透进来,有种惊人的坠落感。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面前摊着纸笔,纸上空无一字。
他没有写下任何人的名字,但是岐人并没有对他上刑,只是把他反绑在椅子上。
“却山公子,这位宋先生,是你的旧友吧?”
谢却山和宋牧川遥遥对视。
“早就是陌路了。”谢却山淡淡道。
“那就好办了。”鹘沙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阴恻恻地递到谢却山面前。
“他就是秉烛司的首领,你把他杀了。”
“不是叫我来审审吗?”谢却山对眼前的匕首视若无睹,平静而又锋利地盯着鹘沙。
“怎么,却山公子不舍得杀?”鹘沙脸上的笑意蓦得消失了,只剩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匕首尖首接对着谢却山的心口轻轻戳了戳。
“包庇秉烛司党人,这可是重罪啊!还是说,你们是同党?”
谢却山笑了起来,接过鹘沙手里的匕首:“我们要是同党,那鹘沙将军可不就立大功了吗?”
“所以说啊,这事就得找却山公子来帮我办,我能不能立大功,可就看你们二位的了。”
鹘沙朝宋牧川走过去,松了他手上的绳子。
“当然,为了公平……宋先生如果愿意指认却山公子是秉烛司党人的话,你便可以活。”
宋牧川眼中终于有了一些波澜,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却山。
好一出自相残杀的戏码。
谢却山笑,他终于明白过来,鹘沙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宋牧川,而是他。
他若是不杀宋牧川,便是立场有问题,可他若真的杀了宋牧川……外头的伏兵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按住,把杀人灭口的罪名冠在他头上。
到时候便说,船舶司就是鹘沙设下的一个局,为了引蛇出洞,谁有动作,谁就是内奸。
而这里都是鹘沙的人,谢却山百口莫辩。
此时,南衣己经换上了岐兵的衣服溜进了船舶司,趴在对面的屋顶上观察着。那间房的门大开着,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听得清清楚楚。
南衣心里着急,她也看到了底下的伏兵,登时明白无论谢却山杀或不杀宋牧川,这都是一个死局。
她注意到谢却山握着的匕首的手腕微微转动——即便隔了一些距离,像是有感应似的,她瞬间就接收到了谢却山的意图。
他要杀了鹘沙!
可底下都是伏兵,他杀了鹘沙,怎么出去?
难道他想用自己换宋牧川?!
那章月回呢?他要章月回去干什么?这里的情况这么紧急,箭在弦上,一切就在瞬息之间,外面做什么能影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