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彦、陈瓘、章亘分列三鼎甲后,其余名额也是定下。
如今进士期集钱与章越时不同,都是天子一次性给之,而不是原先自筹。
这也是官家展示国库富饶之故,同时在当殿大录进士,诸科,特奏名,还宣布国子监扩招到两千四百名的消息。
都是显示出官家欲将熙宁变法之功落地实处,向天下展示其国用富饶之意。
尽管不少官员不免言语此为好大喜功之举。
在经历熙宁十年变法,经王安石,韩绛,章越群相辅佐下,在青唐边疆远开三千里,大宋国力确确实实地更强了,此乃不争之事实。
众进士谢恩之后,便是御街夸官。
正是三月好时节,又正值大宋国力正蒸蒸日上的时候,官家也愿意更铺张。
开封府知府许将亲自给进士前三名挽马,簪花,之后上千名进士和特奏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皇城。
章亘看着身后一群白发苍苍,无不喜极而泣特奏名进士,也是由衷对一旁马上的陈瓘感慨道:“你看这些人……”
陈瓘微微笑道:“二郎君,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面上还是着重一些的。”
章亘道:“我何尝不知呢?他们都以为是自己几十年心血,最后拼力一搏来改头换面。其实不过是朝廷拿一些残羹剩饭来施舍,收买人心,买个太平罢了。”
“爹爹以往常拿一个范进的人,中进士后发疯的事来挖苦我。”
陈瓘叹了口气道:“朝廷之意是这般,但你看付出多少,又得到多少,若是觉得划算便去为之就是。”
“便是那个范进,你们都笑他,但天下九成九的读书人也是欲为之而不成。”
章亘咧嘴一笑道:“所以说了为了当官而当官最没意思。”
陈瓘点头道:“是啊,所以章相公所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便是最了不起的事了。”
章亘拍腿失笑道:“你也信?爹爹口里的话没一句能听的。”
二人这么说着。
御街上无数百姓向时彦、陈瓘、章亘等人喝彩。
时彦,陈瓘虽得中状元,第二,但都是容貌中等,唯独章亘不仅年轻,而且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还是当朝宰相之子,妥妥的世家公子。
百姓都是来争看章亘。
但见章亘帽上簪着双花,身着新袍,骑着健马,仿佛每个岳父岳母心底的佳婿模样,又似深闺女子憧憬的情郎模样。
“又是一个‘美章郎’。”
“好相貌,不逊于其父!”
“好一个小章相公!”
沿街女子都拿花掷于章亘马前,以表喜欢心仪之意。
章亘也是没有丝毫拘谨,落落大方地受了,完全不似其父夸街时帽上簪花都拘谨得不行。章亘微笑地四面作揖行礼,这一举动更不知惹了多少相思,拨动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陈瓘暗中提醒章亘低调些,莫要如此飞扬跋扈地抢了时彦状元郎的风光。
章亘丝毫不以为意言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时彦的面色确实真不好看,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对方是章越之子,有气你也得憋着。
章亘马过御街旁的如意楼上,这处本是吴家的产业,后作为了十七娘的奁产。
十七娘与章丞,与章家家眷都在三层楼高的如意楼上看着章亘御街夸官,章亘路过此处,在马上朝楼上行礼,然后打马而去。
见之一幕,十七娘哽咽地道:“儿能如此,夫复何求!”
无数花落在章亘马前,马蹄踏香而去,此一幕顿成盛景。
……
章府上下都去看章亘御街夸官,章越留在府中成了‘空巢老人’。
彭经义向章越禀告章亘今日御街夸官之事。
章越摇头道:“此子就爱给我招惹事。”
章亘今日抢了时彦风头倒在其次,平白给自己结下一个敌人。章越看得出章亘这性子以后怕还是会继续得罪人。
章越一生低调谨慎,当然不愿章亘如此出头给自己招惹麻烦。
想到这里,章越对彭经义吩咐备车,自己不惜破除‘养疾’在家,也要前往黄履家中。
当章越抵至黄履家中,却见他是春风满面心道,好啊,这最后最得意的人倒成了你小子。
黄履一见章越便知来意道:“莫多说,今日陪我多喝几盅!”
章越道:“我还在告疾!”
黄履毫不客气地道:“骗人莫要骗得自己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