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没再答话。
「妳还记得我吗?跟妳一起上语言班的那个,开学的前几个礼拜妳帮我捡过笔……」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连珠炮式的英文,忘了我泄露自己其实超越初级班许多许多的底细,劈头就滔滔不绝的往下说。反正头洗了一半不得不剔,那就自曝家门剔个大光头好了。
当我从我们的第一次邂逅讲到自习室里每个礼拜的巧遇,正要提出艾米这号人物时,她无辜的看了我一眼,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勾着我的魂说不出话来。
「我的公交车到了。」这是她用英文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她只说了一个单字叫bus,剩下的是用手指着公交车,人类的肢体语言真是奥妙。
我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韩国女又是那点头离开的一百零一式,可是看着她的笑脸,我还是像餐厅常见的招财猫咚咚的点头。
直到公交车喷了我一脸黑烟为止。
「她叫徐贤子,韩国人,不会开车也没代步的交通工具,家住在转三班公交车才会到的地方。」在被公交车黑烟喷了五次之后,我终于得到以上的宝贵讯息。
却被艾米用她的头喀了我的额头一下。「过这么久妳才知道这些东西而已?」
「有办法妳自己去问啊!」我用力撞了回去,和艾米玩起了大头碰大头这个搞得双方头很痛的游戏。
「妳不知道韩国女有多害羞吗?我说了二十句人家才回我一句,我都快把我小时候跌进河里光溜溜烤衣服的糗事给掀出来了!」
「妳小时候有掉到河里啊?让姐姐看看妳现在的发育怎么样了?」
把艾米伸过来的魔手拨开,我用力咬了下去,继发扬了相濡以沫这个古老成语后,我和艾米的下一步大概是挫骨扬灰了。
「妳咬起来这么多骨头?」艾米正啃着我的手臂。
「食人族啊妳!」小猫抱枕狠狠的往她头上敲了下去,好可惜,没有爪子不会痛。
遮掩身上可疑的齿痕,幸好现在是穿长袖的春冬交界点,还可以人模人样的穿衣服出去,不会让人联想到昨天我还在和艾米狗咬狗。
挽着狗伴艾米出门去,目的地当然是语言中心。在我努力和徐小姐贤子混熟的同时,关系已经进展到深深的点头之交,当然艾米也有了机会跟着我一起迈入点头程序,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俩算是认识了。
只是我们还没这么厚脸皮的坐到贤子旁边,一来是这样偷瞄美女必须瞪成斗鸡眼,二来是艾米的上课模样实在不佳,常常打瞌睡到口水快要流出来,为了保持她活泼开朗美少女的形象,决定还是当个背影的仰慕者。
当艾米的额头与桌面平行后,我直接拿起课本盖在她头上当墓碑。手指转着笔抬眼看着前方,略过语言老师像蛇爬过一样的皱纹斑,我开始研究在三个座位前的那件针织毛衣是哪个年代的过时款,上课时偶尔会停一下笔,右手习惯轻轻摩挲一下笔尖。徐贤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啾──」走出语言中心后我打了个喷涕。来到英国已经一年多,最不能适应的就是神哭鬼嚎像后母般的天气。如果硬要我对英国气候说出印象,艾米每到实验发表前快要进入精神病院的崩溃状,差不多也就像这个样子。
回头看了看走在我旁边的贤子,虽然也围着围巾仍有些微发颤,同样是天气的受害者,让我对她的同情不由得多了几分。眼看快要到公车站牌,视线却微微落在不远处。
「今天可以多走一站再搭公交车吗?」我发誓当我拉住贤子的手臂时,绝对没有不良的企图邪恶的思考,一切只像看到蚊子会赏牠一巴掌那样的直觉反应,那只被打的蚊子……不,是被拉着的贤子也没推开我的手,我们就一路小跑步到了我想去的目的地。
从门口出来后,我的手上多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贤子,她浅浅摇头。
「不要客气好不好,大不了下次我再请妳一次就好了。」两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