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巡检使,就是张周乡间维持武力的新一代恶霸。
以张鉊的眼界,肯定不会走到北宋矫枉过正的路子上去的,民间武风必须要保持。
但对于乡间豪强,张周的控制力又要强过汉唐。
倒不是说张周的整体官员素质要高过汉唐,而是张周的文武科举体系已经成熟,印刷术的进步又带来了知识的下沉。
同时张周比起汉唐,在解决了草原难题之后,有了充足‘开闸泄洪’的通道。
这些乡间的豪强及其子孙,将会在未来要么通过文武科举,被选拔到中枢和外地为官,要么被命令随王扈征去域外大显身手。
通过这种不间断的抽水式‘泄洪’,估计张周可以在至少一百五十年内,保持国内豪强处于一个低强度的同时,又不破坏民间尚武之风。
至于一百五十年以后,呵呵,张鉊又不是真的是神,能保持这么长时间,就很不错了,后面的事情,那就真的只有相信后人的智慧了。
是以张贤瑀从神都走时,兄弟三人的大王三卫基本都是个空壳子,但到了凉州以后,已经有步骑两万,其中精骑八千余,步卒一万二。
而在这两万人中,自备甲胃、战马的各亲军、禁军、低级勋臣子弟多达四千余人。
算上出发时,父亲张鉊给他们三兄弟一人调拨的各三千人全甲卫队,这支并不算大的队伍,就已经拥有了甲士一万三千。
至于训练那就不用说了,韦氏五彪这样的到了河中,那都是卡卡乱杀的熊罴之士。
而张贤瑀到了凉州后没过几天,草原上的信使就到了。
这次他西征,除开就在河中附近的拔悉密、尹丽和黠戛斯万户以外。
其余九大万户在漠北安抚黜置大使符昭序和六法宗各万户大德、都僧统的配合下,一共调拨了精骑两万五千,牧民一万九千五百户,男女老幼十一万七千人随征。
比起汉地,草原上才是张周严密监控的区域,当然这个监控不是说限制人身自由,而是监控草原地区人口的增长情况。
这些年草原与中原成为一体之后,汉地的粮食通过官府榷场和行商,大量流入了草原,草原上的皮毛角筋腊肉等也通畅的进入了中原。
因此草原上的人口涨的很快,但他们的承载能力又很低,所以更需要不断把人口引向西边,以免带来混乱。
同时在草原上,张周形成了万户-千户-百户和都僧统-僧统-传法僧的交叉控制模式。
说让你全家随王扈征,除了有亲人临盆可以延迟个把月以外,其余基本马上要启行。
敢说不去,那肯定是被魔鬼蛊惑了,无上天的法旨都敢不听,立刻就把你全家打为奴兵,还敢不服的话,男丁被处死就是唯一的结果了。
不过好在,有了汉地的物资支援后,从草原上西征并不是什么苦差事,绝大部分人都很愿意。
因此,这次配给到张贤瑀等三王的草原骑兵,是非常精锐的,战斗意愿也是很强烈的。
这两万五千精骑中,重甲甲骑三千,轻甲骑兵五千,其余都是草原上首屈一指的无甲弓骑兵。
而这一万九千五百户牧民中,极限动员的话,还能拉出差不多三四万无甲弓骑兵,战斗力不可小觑。
张贤瑀听到后也极为欣喜,要控制城市多的河中和呼罗珊,汉人重步和精骑是虽好的爪牙。
但要打击西海(里海)以西以北的各种游牧民族,就要用到这些草原骑兵了。
而考虑到全军都走河西走廊带来的巨大后勤压力,张贤瑀立即让悍将行营马军指挥使刘廷让,陪同十弟蜀国大王张贤太,领五百蜀国精骑前去接纳、控制这些草原骑兵,然后走草原入北庭再到安西汇合。
皇十子张贤太今年十八岁,生母是大符符瑛儿,张贤太遗传了张、符两家的武将基因,武技是外公符彦卿亲自教授。
因此虽然只有十八岁,但马上马下都是无双悍将,连这次作为主将随他们一起西征的小黑熊张烈朝在马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现在的漠北安抚黜置大使符昭序,又是张贤太的亲舅舅,现在由他去居延海接收这些草原骑兵正合适。
队伍走到敦煌,通过当金山口和甘泉河自巴塘高原来的吐蕃重甲士两千,早就在论氏论同衡的带领下等候多时了。
同时,接替郭天策作为巴塘行省防御大使,护巴大都护的潘美,还调拨了一千甲兵直接从葱岭到达于阗,只等张贤瑀等人去接收。
至此,三王西征的武力全部到齐,其中直接就是从亲军、禁军中退役的腹心精锐九千,汉地精兵两万,草原骑兵两万五千,吐蕃甲士三千,共计五万七千人。
其余还有汉地发配的地痞流氓游侠儿两万,极限征发能得到的草原骑兵三万多,总计有超过十二万人拥有不错的战斗力。
那么算上现在河中的两王一公,安西军、宁远军。
在不算萨曼波斯仆从军的情况下,最大能动员出二十到二十二万战兵。
且甲兵最少有五万,宁远、碎叶、郑藩目前囤积的粮食,足够二十万军队征战四到五年所用。
很显然,如此恐怖的军力,就算在以往的中原,实力应该有南唐加南平两家之和的大军,不会是单纯用来对付一个布韦希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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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李圣天看到张贤瑀率大军赶到,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等到张贤瑀率张贤熙用拜见祖父的礼仪参拜他之后,李圣天拉着两人的手,立刻开始交待宁远的具体情况。
李圣天这辈子,可算是被张鉊这好外甥给坑惨了。
十几年前他就想留在中原的,结果一直干到现在两鬓斑白、垂垂老矣才有机会从安西脱身。
本来几年前李圣天是可以走的,但老张忠的突然病倒,打断了李圣天的计划,在老张忠不太能视事到病逝的四年中,是李圣天在实际上掌控宁远的。
个中艰辛,只有李圣天和张鉊两人心里明白。
这于阗,实际上是他尉迟家的家业,结果在李圣天的安排下,不但要移藩将祖业交出去,就连张鉊打下来但是已经交给于阗的宁远都要交出去。
要知道,现在的宁远,可是比疏勒和于阗还要富庶的,李家从世子李从德到普通宗室,就没有一个不眼红的。
李圣天几乎是一直要扛着所有人的反对,来坚持张鉊的战略。
对此,李圣天也很感慨,他对张贤瑀和张贤熙说道:“兴复大朝,击败大食,护法我佛,这是尔等父皇正在实现的雄才大略,也是某李圣天昔日之宏愿啊!”
几乎从最开始,张鉊这个外甥,就是李圣天这个不太擅长武略之君王,实现伟业的‘梦想代打者’,所以舅甥两人才会如此同心同德。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李圣天没有说,那就是他很清楚张鉊的脾气。
他的这位外甥,心里一直有根红线,在越过这个线之前,他还是一位仁慈大度的君王,但是越过了这条线,也是绝对能狠下心,六亲不认的。
于阗与朝廷比起来,不过是个小小藩国,从历史上来看,西域国主不尊朝廷号令,往往下场都会很惨,李圣天自己投资出了张周,就更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
他留在安西,就是确保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
张贤瑀再次以大礼拜伏在地,“阿翁且安心,父皇是知道阿翁之劳苦功高的,孙儿来安西之前,父皇百般叮嘱,孙儿心里有数。”
“好!”李圣天大喜,“有二郎这句话,阿翁就放心了。”
说罢,李圣天万分感叹:“三十年前,你父亲张二郎自敦煌来,遂有大周。
今日汝也是张二郎,这中土以西会是什么样,就全在你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