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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开封府,蔡河边,赵普的脚步有些踉跄,腰间挂着的一串钱,让他觉得分外沉重。
这沉重,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自从发现了珍宝儿的金牌后,赵普在甲三库,又发现了大量用来佩戴的金银饰物。
这明显都是被劫掠去的,在场的大小掌柜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都明白,这些金银饰物来自何处。
这额外给的一贯多一点出工银,就是大相国寺封他们口的赏银。
刚刚走到家门口,赵普之弟赵安易欢喜的扑了过来,看见赵普腰间的一串钱后,更发出了惊叹的满足声。
病中的娘子魏氏,也正强撑着身体依门而盼,看见赵普平安归来的身影,脸上尽是温柔点笑意。
婷婷鸟鸟十五岁,布裙荆钗颜色丽的小姨子也抱着他襁褓中的儿子,欢欣不已。
赵普虽然心里很沉重,但他看到了亲人,脸上也还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从小姨子手中接过儿子,小姨子就和很自然的和妻子一左一右的伴着他往屋内走去。
性格跳脱的弟弟赵安易则得了他的吩咐,正要去买一些精白面粉和羊肉、鸡子等。
“大哥哥,奴想吃一碗沙糖绿豆甘草雪。”
十五岁的小姨子最是好嘴,眼见姐夫得了一贯多钱的赏赐,立刻就揪住赵普的胳膊开始撒娇。
“哈哈!好!买!买大碗的!”赵普心情大好,对着弟弟赵安易喊道。
嗯!能抵得住青春美貌小姨子撒娇的姐夫哥,大抵是没有的,除非他不正常。
正直青春期的弟弟赵安易撇了撇嘴,嘴里都囔的。
“一碗砂糖绿豆甘草雪就要好几文钱,都能买半个羊头了。”
此时的东京,因为朝廷专卖,糖的价格非常高,就卖这么一大碗糖水的钱,寻常人家省着点全家都能吃一顿了。
“都囔个甚!少得了你的吃食?去切一整个批切羊头,再买些侍弄好的猪獾肉,打四角酒来,你我兄弟晚些喝上一杯!”
对于叛逆期的弟弟,赵普可就没这么温柔了,当头就是一顿骂。
不过赵安易也不在乎,批切羊头就是切得细细的羊头肉,那是他的最爱,猪獾肉虽然贱了些,但量大管饱。
四角酒差不多是后世的二斤左右,足够兄弟俩好好喝上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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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是赵普家这几年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不到十年的时间,作为中原最繁华的城市,东京开封府遭遇三次城破,大多数人都是在艰难求活。
赵普妻子应该是肺上有些毛病,虽说不是肺痨,但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她看着赵普一直给妹妹夹菜,脸上并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很是欣慰。
因为自从她产子之后,身体就更差了,别说收拾家务,不让人伺候就算不错了,连尽一个妻子的责,人道都行不了。
自己身体自己知,赵妻知道自己不会长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丈夫和儿子。
若是走后,能让丈夫娶妹妹作为续弦,那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虽然是低度的果米酒,但赵安易还是有些喝多了,他东倒西歪的踉跄了几步,最后栽倒在了地上,直接就睡着了,赵普也有些醉眼朦胧的。
此刻,小姨子魏氏则把他的沙糖绿豆甘草雪端了出来,可是并没有马上喝,而是双手合十先念了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
“梅娘对着一碗绿豆汤念经做甚?莫不是你也吃多了酒?”
赵普斜躺着,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姨子,内心里只觉得像是有只小猫在抓一样。
不想再抬起头来的小姨子,却有些泪眼婆娑的,她梨花带雨般看着赵普回答道。
“这沙糖绿豆甘草雪,是周妹妹最爱吃的汤饮,前些年妹妹没少请奴家吃,本想着能有个时候也回请一回,却不想再也见不到了!”
说完,小姨子魏氏就扑倒在桌子上,嘤嘤哭了起来。
赵普浑身一麻,酒一下就醒了,那一面刻着珍宝儿三字的带血金牌,不停的再他脑海里盘旋。
再回想起小姨子刚刚颂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赵普只觉得心口烦闷不已,他恨不得冲出去大吼大叫排泄心中的愤满。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赵妻脸上颜色尽失,小姨子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梅娘快从后门走,那浪荡子又来了!”
“贼子敢尔!今日豁出去,也叫此贼吃我一棒!”
赵普还未说话,明明醉眠在上的弟弟赵安易却突然跳了起来,手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哨棒。
赵妻阻止不及,只被吓得放声大哭,还边哭边对赵普说道。
“郎君出工这几日,梅娘被一浪荡纨绔看上了,几乎日日都要来骚扰。”
妻子的哭声,又把熟睡的孩子给吓醒了,襁褓中的婴孩也开始放声大哭,小姨子梅娘傻呆呆的靠在墙角,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