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能听见这轻声话语的人,全都看向了特拉法尔加·罗这唯一的妻子。
“希望你还能永远那样明媚、快乐,无忧无虑,就像你一直以来的那样。”
——明媚、快乐、无忧无虑。
基本上都是不太和她沾边的形容词,三个词连在一起的氛围感不要说像了,几乎与她的总体气质南辕北辙。——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只有快乐能多多少少擦个边。
泪水从眼眶里不受限制地滑落,她几乎很难维持一开始想要展现的温和笑容。
但这于她而言,其实不像个沉重的打击,大部分的悲伤还是来自于即将分别的不舍,以及在他身上那衰弱的气息,给她带来的难以克制的心疼。按说她也年纪不小,不该这么放任情绪激烈地涌动,但她就是克制不住。
所以她更不忍戳碎那临终的幻梦,轻轻地安慰他:“会的……一定会的……”
没有关系,她这么安慰自己,即便最重要、最想说上话的人不是她,也没有关系。数十年的爱意并没有掺入什么虚假。
只是……
他曾为她造过那么多、那么多的梦,而她却不明白他牵挂的到底又是谁,也未能达成这个心愿。
愧疚像一柄标枪,被时光蓄力投射,然后穿透了她的胸膛。被撕裂的痛感令人呼吸困难。
而这份无法被揭开的难过,随着生命的终止而贴上封签,她怀抱着他那最后的心愿,却无处问询——因为他的友人也大都不在人世。
布兰缇平静地叙述完那段他已经没有印象的旧事,然后顿了顿:“我知道在我之前,你又不是第一次……所以我以为是你的,呃,比如说英年早逝的初恋什么的。”
“就因为这句话,我后来的几年难过了很久。一直在想怎么没早点知道这件事,这样在你临终的时候,多少能带点相关纪念物,让你怀念和安心一点。”
说到这里,布兰缇仰起脸来看天花板,这段记忆还是太过沉重。
她往罗的肩膀靠去,他还是那么温柔地将她环抱。
然后她叹了口气合上眼。
“所以我一直在想,既然这个世界平安祥和,应该不会出现太多早夭的孩子。那么我不干涉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在这个世界和初恋好好发展什么的——毕竟到七十八岁还忘不掉的人嘛。”
“但,三年前。我在展览里认识特拉法尔加·拉米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明白了。”
金棕色的头发,笑起来太阳一样的温暖,脚步轻盈得像精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