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单明非坐在沙发上,僵冷着脸瞪着前方。她的气已经累积三天了,三天来没有任何潘至成的消息,耿冲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把她‘关’在他家,交由擎南看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的耐性有限,单明非的耐性又比一般人来得少,所以当她被像囚犯般关在这个八十坪的空间三天之后,那张小脸就别说有多绿了。

‘你们统领人在哪里?’这是她三天来第一百零一次问擎南这个问题。

老样子,擎南依然用他那泰山崩于前仍不变色的表情回答她。

‘你这个踢不动、踹不响的臭石头,你给我说话!耿、冲、人、在、哪、里?’她冲到他耳边大吼。没有反应,擎南运寒毛都没动一下,如同入定的老僧。

单明非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这三天来她终于看清一件事——想从擎南嘴里问出话,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困难。

耿冲果然厉害,只有他使唤得动擎南这号机器人!

她没辙地把自己关进客房,埋首在枕头中,只能对自己生气。

学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天耿冲也下海找寻了半天,潘至成就如同化为泡沫般消失了踪影。要说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是耿冲的手下寻遍惊风岛海域也找不到他;要说逃走,惊风岛附近没有船只,离其他岛屿也有一大段距离,他能逃到哪里去?藏在水里吗?更不可能!耿冲他们在岛上等到日落也没见他浮上来,而氧气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他能躲多久?

那天她是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被耿冲扛上快艇回新加坡,两人再度交恶,沙滩上那段奇异又短暂的和平时光有如海市蜃楼,随着太阳西沉而消逝。

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只觉得烦。耿冲到底要把她关多久,以及可不可能放她回台湾都成了未定数,她的人生在此就被卡住,进退不得

好歹他也给她一个答案嘛!难不成没找着那七箱宝藏就不放人?要是一百年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打算关她一百年?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三天不见人影

三天来,房里安静得让她心慌

好吧!她承认她心中的焦虑有一都分是来自于耿冲,和他吵惯了,没人拌嘴总觉得少了什么。擎南是根连木鱼都称不上的木头——木鱼敲了有声音,擎南则永远都是紧闭嘴巴。若非之前听他说过话,她会以为他是哑巴。

但擎南不吭声并非惹怒她的主因,耿冲对她不闻不问才真正教她生气。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愈是气他,就愈想他,可是想了又更气,更气之后不找他来骂骂实在憋得难受,所以就又急着想见他

又是个情绪的恶性循环!

她一定是气昏头了,才会无时无刻不想到他的脸。单明非气闷地又在脑海描绘他如刀的眉,带电的眼,骄傲的鼻,刚毅的唇,以及那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坏脾气——

停!她在干什么?

单明非急急煞住自己的思潮,对净想着他的大脑发出喝止令。

她的脑神经已经够累的了,这两夜睡得不安稳使得她的情绪更加焦虑。她常常被噩梦吓醒,自从鬼门关回来后,那些海草就一直深植在她的脑海中,夜夜摧残她的心灵,害她不敢成眠。而半夜没有人陪她舒解恐惧更教她难挨

臭耿冲!他最好冲进马桶去!

单明非倏地从床上坐起,自觉忍耐已到极限。现在学长生死未卜,她的未来渺茫,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来突破现状的话,她会就此断气!

于是,她二话不说地冲出客房,直冲大门,只想着打开这道门,她就自由了。

擎南的身手非常快,明明前一秒还看他稳坐在沙发上,下一秒他已挡在单明非的面前,阻断她的逃走路线。

‘走开!你这个大木头、臭石头!我要出去,我要去找我学长,我要回家——’她发狂般地猛捶猛打,嘴里发出的分贝几乎将玻璃震碎。

擎南只是做些抵抗,尽量不还手。不是他多心,他总觉得这个姓单的女孩虽然老是和统领吵吵闹闹,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却不容忽视。将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料,为了大家好,最好别得罪她。

耿冲正好在这时进门,看见她欺负擎南的泼辣样,气得大喝:‘住手!你想干什么?’

乍然看见他,单明非非常不情愿地接受内心闪过的一丝喜悦,但随即就将这种不要脸的情绪压下。

‘我要出去!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她回敬他一声长吼。耿冲愣了愣,三天没听见她的噪音,才刚觉得有点思念,这会儿她就不吝帮他复习。

‘你想去哪里?’他真怀疑那天在沙滩上,他们是怎么好好聊天的?

‘我出去透透气,我都快闷死了!’她烦乱地抓爬着头发。

‘透气?好,走!’他握住她的手,打开大门,往外走去。

‘统领’擎南向前跨一步。

‘你留下来,擎南。情报部有任何新消息传来就通知我。’耿冲转头交代。

‘是。’

耿冲就这样带着单明非搭电梯下楼,坐进他的跑车,冲出那幢大楼。

单明非没想到他会答应,更没想到他说做就做,直到车子驶离大楼一段距离,她还呆呆地坐在敞篷车中,看着***辉煌的街道化成流星从两旁飞逝。

‘好了,你已经出来了,气,透了吗?’耿冲单手点上一根烟,睨她一眼。

‘气透了!’她恨恨地址口气,一语双关。

耿冲不禁莞尔,但嘴角才上扬,又被自己的笑意吓到。

他很少笑,记忆中能让他畅怀大笑的事几乎没有。阿浚他们都说他是个连微笑都懒得施舍的人,难怪帮里的人都怕他。

他对常把笑挂在脸上的人并不以为然。像倪澈,他身为总舵主,整日总是笑咪咪的,骗得帮里的弟兄还以为他多么慈祥和善;其实他一肚子诡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整死。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反而不好提防,只有帮里那些笨蛋才会死心塌地地认定他是个大好人

‘有没有我学长的下落?’单明非看他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一眼,决定问个清楚。

耿冲一听她谈起潘至成,坏情绪又将好心情掩盖过去。

‘没有。’啧,她就不能谈点别的?

‘宝藏呢?找到了吗?’她又问。

‘也没有!’这是干什么?她以为她是法官大老爷?

‘那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把我关到老死吗?’她三天来的愁闷终于找到抒发口了。

把她怎么样?

他还没想到,他只知道她是找到宝藏与否的关键。虽然她手中的地图耍了他一次,但他直觉事情还没完,善同一定还留有一手,他想从她身上挖出那些被善同隐藏起来的重点。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不想让她太早离开

为此,他在这三天中查出了有关她的一切背景来历。

单明非,二十三岁,台湾f大历史系研究所学生,家境小康,父母健在,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没有前科,在校成绩优异,但人际关系颇差听说这得怪罪于她那得理不饶人的强悍个性。

最后这点他最能体会。

以她这么单纯的背景,要不是牵扯到善同和宝藏,她和他可能八竿子也打不着。

所以说,遇见她很可能是一种特别的机缘,至于是好机缘还是坏机缘,则尚难论断。

‘喂,我在问你话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放我走?’见他沉思不语,她不悦地追问。

‘短期内不可能。’他叼着烟,答得模糊。

单明非怎会看不出他的虚与委蛇,一股气又冲上丹田,她不假思索地抽出他嘴里的烟,往外一抛。

‘你干什么?’耿冲惊怒地瞟她一眼。

‘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她横眉竖眼地看着他。

这句问话和她此时的表情都像绝了一个向男友要承诺的女人。她说得无心,耿冲却听得险些喷笑出声。

‘我没有要对你怎么样。瞧你那干扁样,你脱光光请我吃了你,我都嫌骨头太多’耿冲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你在胡扯什么?我告诉你,宝藏的事我不管了!我不想和你们纵横帮再有什么瓜葛,管你找不找得到宝藏,我现在就要走,看你有什么本事拦住我。’她说着就打开奔驰中的车门。

‘喂!你要做什么?’耿冲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急踩煞车。

‘我要下车!’她卯起来的执拗劲是万夫莫敌的,这点她会马上证明给他看。

‘危险!’车子因急煞而打滑,只见车身以斜六十度角向前画了一道弧线。

单明非在车速乍减时纵身往外一跳,正好滚落在一片草坪上。草坪的后方是一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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