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管不住舌头的,嘴里没把门的,在这个地方都不算罪过,而且太常见不过了。
别说登时把几个起哄的主儿给镇住了,也让宁卫民肃然起敬。
所以这也曾在欧洲江湖闯荡多年,自诩见多识广的法国混子此时也不免有点含糊起来了,自信心开始发生了动遥
好嘛,全是不着调的神聊海哨啊,纯粹是拿康术德打镲呢。
“看见了吗?我们京城的白酒叫烧酒,因为这种酒名符其实,点火就着。而且酒劲直冲猛打,所有又有个别名叫烧刀子。你别看这酒热过了,你要一口喝下去照样如同吞咽一把利刃,一条火线,……”
“最后,你要还有量的话,那咱们再喝点烧酒。同样的对应你们不同原材料的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特基拉和朗姆,这些蒸馏酒。我们也有高粱烧,大麦烧,小麦烧,等等,不过我们的酒,从名字上可就看不出来了。”
而他的这一决定也很快被证明了是无比正确的,因为康术德的确表现出来了专业人士的素养,而且对法国人的饮食习惯也并非一无所知。
“你看,你们法国酒低度原汁酿造酒里,最出名的是葡萄酒。我们呢,有黄酒。这是和葡萄酒,啤酒,并称三大古酒之一。也是全世界唯有我们华夏独有的酒类。你们的葡萄酒有干型,半干,半甜,甜型之别,我们也有加饭,花雕,春雪,善酿与之对应。待会儿咱们就先喝这个。”
于是不约而同,在座的这些人都给这位老人喝起彩,叫起好来。
见阿兰德龙是如此的坚持,老爷子自有他的办法,索性用事实说话。
不得不承认,亲眼所见是才是最有震撼感,最具说服力的。
你想他们凑在这一快堆儿了,这张嘴能闲得住吗?
于是此举立刻引起那些人口无遮拦,放浪形骸的调侃。
然而康术德却带着玩味的意思摆了摆手,继续用法语解释。
但洋酒度数多在四十度,点着不易。
不过由于老爷子说的是法语,此举在店里其他酒客看来,可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那老人抿了口酒,又一抹嘴巴,谈兴更浓,用筷子敲敲面前的酒杯就说教上了。
“这位先生,今天你到了这儿,可别有什么压力。我知道你对华夏的酒类了解不多,所以咱们就是一起来品品酒,聊聊天,交交朋友的。你呢,在酒量方面量力而行就好,咱们就按照你们法国的传统,不劝酒,喝多少任凭自愿。”
就这一席话,有根有据,粗浅易懂,全是知识埃
“为什么?”
“别着急,别着急,这种酒,旁人都喝得,但你却喝不得。”
正是为此,才让他决定放弃执着,任凭康术德来为自己安排。
外国人只是把酒浇在蛋糕或者冰激凌上,简单烧燎一下,取个酒味。
所以别看这大酒缸里今天没几个人,可一时间还真挺热闹,毫不见外的欢声笑语让这里成了一片人间乐土,把外面风雨的寒气都抵消了不少。
其他人也没什么因此不乐意的。
“不不,我在华夏已经参加过不少宴席,你们的烈性酒我也喝过的。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我完全受得了。”
“一下子就醉倒?怎么可能?请不要小看我的酒量。”
还做不到像京城的“二锅头”这样干脆能当燃料用的。
反而觉得康术德这个店主,不是纯粹为了挣钱的。
要是大宋朝的人喝的是这种烧酒,如果那店家要懂得老爷子的法子,那武松也许就不会一意孤行,酒醉后还非要去景阳冈了。
嘴里说着,“您可别客气,知道您不在乎这一杯酒。可咱开这买卖就是为了以酒会友,这酒就得送你这样肚子里有学问的人,我还希望您平日里多来呢。”
“哎哎哎,我说老几位呀,咱就别让掌柜的见笑了。先说清楚,不是我要跟你们几位抬杠啊,关键是你们都没说在点儿上。在我看来啊,其实人家掌柜的这才是行家里手的做派呢。”
听闻这家店老板j居然是宁卫民的长辈,阿兰德龙对这里的好感和信任自然进一步增强。
不过也有真懂行的,有个岁数六十开外的老人,就随后出言为康术德刚才的举动做了正解。
他立刻让伙计方滨给拿来了一个碗,一杯“毛三”。
得,这下行了,阿兰德龙登时为之瞠目结舌。
感到无形中上了一课,从老人这儿涨了知识。
跟着再用火柴一点,蓝汪汪的火苗就能蹿起两寸来高。
这大酒缸是个什么地方啊?
更把店里那其他的酒客们都给吸引了过来,谁也不喝了,都看着他们这一桌的热闹,盯着他们接下来要干嘛
宁卫民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居然在这样的小店,居然给整出这么正式的品酒会,如此专业的局面来。
嘿,就这老爷子,那肚子里还真是杂货铺埃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是西洋酒庄里出来的勾兑师呢。
难道天底下就没他不知道的玩意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