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我没事就打发白玄微去指点他们,她嫌授人武功不如去西市呆上半日有趣,总是耍各种滑头推脱,直逼到我亲自盯着,与她同去才作罢。
就这样挨到母亲出了末七,我终于能脱下孝服,走出家门。这也意味着,我要再一次回到长安城名媛贵妇的交际圈子。
十月初八,寒露,高太师府上大宴宾客。
我嘱下人去宝顺和置备了两套衣裳,淡黄色窄袖罩衫、墨绿的曳地襦裙、搭配暗红色腰带。我亲自替白玄微穿好,又把她按在梳妆台前,敷铅粉、抹胭脂、涂额黄、描黛眉、点口脂、画面靥、贴花钿,一桩一件,直到挽好高髻才算了结。
望着铜镜里跟我差不多穿着打扮的她,我感到一阵满足。
“你今日心情真好。”
“一会你陪我去赴宴,往后这种事你都要陪着我。”
“哎呀,我也是很忙的。”
“嗯?”
她侧过头来,细细地打量着我,又轻轻拂过我的发髻,那上面还插着她送我簪子,她忽然感叹了一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长安城里的生活。”
“谁说不是呢。”我笑着回道。
晚间,高府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趁着开席前,我将她引荐给了一些与我家交好的来宾,我本以为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难免会格格不入,没想到她却应对的游刃有余。可越看着她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子弟谈笑风生,我的心中越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察觉到我心绪不对,便牵着我入座。
“你怎么了?”她面带关切。
我摇了摇了头,“我没事。”
我认定她并不真的喜欢这个地方,她甚至不用刻意的去瞧不起这些人,这些与我一样的人,就像真正的富人不用去瞧不起穷人一样,她本身的富有已经足以让我捏紧衣角,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善意她的好,也就像一种悲天悯人,怜悯所有人,而我并无特殊。可我想要特殊,我还要她,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我喜欢上一个人,也患了一种名叫自卑的重病。
心乱如麻间,只觉口中被塞入了一瓣橘子,她对我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也与其他人不同。”
说完不着痕迹的握了握我的手,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道,“我方才听人说今日高太师是为她的千金高柔设宴?”
“嗯,她下个月就要入宫为妃。”
“倒没见着今日的主角。”
“你往中间看,像块冰疙瘩的那位就是。”
白玄微注目良久,道,“她看上去兴致不佳。”
我抬手示意案旁伺候的人退下,才回道,“她一年四季都是这副不假辞色的样子,不过她今日确实该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