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当初告白的时候,都?不见慎寿郎慌张成这个样子?啊,她好?笑地问:“不进来吗?”
炼狱慎寿郎傻傻地注视着心爱的妻子?,像是被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傻了?一样,只知道本能地听从瑠火的话,迈动两条腿,动作僵硬地把自己从门口搬进屋里。
瑠火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任突然变成傻大个的男人傻呆呆地一动不动,她轻轻抚摸着屋里简单的摆设,感受着手掌下或冰冷或粗糙的触感——
这种拥有实体能够脚踏实接触到实物的感觉,真实得让她止不住眼框发热。
无数次,她想要抱一抱她的孩子?们,想要揍醒慎寿郎,每一次,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穿过?鲜活的人体,就?像刮过?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如今,她终于能够再一次触碰到深爱的人们……
瑠火寻着记忆打开尘封在屋子?一角的小?木柜,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一把桃木制成的样式简单的木梳,一个梳妆盒,盒子?里放着几只雕刻着吉祥图案的发簪,几根黑色的发圈,还有一些?小?巧但做工精致的饰品,
都?是些?她生前惯用的零散物品。
这些?东西虽然因为女主人的逝去而被长久闲置,但每一样都?被保管的十分妥善。
慎寿郎……
瑠火叹了?口气,跪坐下来,从木盒中挑出?一只刻着鸢尾花纹的银色发簪,将梳妆盒摆在小?木桌上,解开自己侧梳的三股辫,拿起木梳,借着盒子?上小?小?的镜子?将长发一点一点理顺。
窗外寒冷的风肆意呼啸,强劲的力道将紧闭的门窗吹得哗啦作响,屋中却十分安静,明亮的烛火静静燃烧着,摇曳的火光在地面映照出?两道交相重叠的影子?。
炼狱慎寿郎一步一步轻轻走入这场原本只该在他入睡之后才会偶尔出?现的幻梦,静默地坐在妻子?的身?后……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是多么幸福美好?的梦境啊。
瑠火透过?镜子?瞥见身?后的人影,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放下木梳,双手拢住头发,熟练地盘起一个好?看的发髻,然后轻声呼唤道:“慎寿郎?”
炼狱慎寿郎的意识还沉浸在难得的美梦之中,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就?像曾经千百次做过?的那样,有些?迟疑地拿起桌上那只被挑出?来的银色发簪,小?心地穿过?乌黑柔顺的长发,将发髻固定起来,小?心调整了?一下发簪的位置,
从生疏到熟练,也只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就?好?像这许多年?的生死?相别从没有发生过?,
就?好?像他们能就?这么相携相伴着,从黑发一直走到白头。
伸出?的手触碰到近在咫尺的温度,漂浮在云端的意识终于落回到眼前的真实。
惊喜、错愕、喜悦、害怕……甜与苦交织,喜和哀错杂,
几千个日夜的痛苦和思念,所有杂陈的五味沉甸甸地压在炼狱慎寿郎的肩上,让这个中年?丧妻年?过?四十的男人深深地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瑠火瞧着镜中和生前一般无二的自己,将额边滑落的一缕碎发挽在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