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惯常是个八面玲珑的,平日里在朝堂上,除了涉及到宿卫的事儿,极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今日倒是难得主动。
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众卿吵了这么半天,”齐子元从许励脸上收回视线,指尖轻轻点了点膝上的奏报,“该是吵出不少退敌之策了吧?”
喧哗渐止,让齐子元的耳朵总算得了短暂的安宁,他伸手在耳上揉了两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阶下的文武朝臣,心中暗自揣测谁会成为第一个站出来打破僵局的人,而后就瞧见一个面孔有点生,一身青色武将袍的年轻男子从队列的末端站了出来,拱手施礼:“战局紧迫,西北百姓饱受战乱困扰,臣斗胆叩请陛下,恢复定国公总领北关军务之权,以期能够尽快退敌还西北安宁。”
齐子元将这男子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偏头看向身边的陈敬,对方立时会意,附耳过来小声提醒道:“陛下,这是前一阵去世的成国公常安之子常钦,因其父恩荫刚进的骑都尉,和江公子两家是世交,自小就相识。”
难怪会觉得刚那番话的语气似曾相识,真不愧是江维桢的发小。
齐子元心下了然,轻轻点头,面上却不显露,只淡淡地瞥了常钦一眼,还没等开口,许励已经站出了队列,对着常钦驳斥道:“常小公子不过一个小小的骑都尉,军营都没去过几次,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大殿里谈论战局?”
“自然比不得上将军有资格,”被如此贬低常钦也不恼,甚至还露出点笑容,语气和缓,“光是在宿卫府就待了十多年,统兵经验丰富的很。”
“你……”对方这幅样子,一味纠缠反倒失了身份,许励冷哼一声,回过身朝着齐子元深深一揖,“陛下,西域这些小国根本不足为惧,反倒是江深,明明接了圣旨却一直称病不还,现下难道就能病愈统兵了吗?以臣之见,他们江家称病的称病受伤的受伤,任由北关军中乱成一团,演变成今日的局势就是为了威胁陛下,若今日真的遂了他们的意,今后这北关怕是真的要改姓江了。”
齐子元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似是真将许励的话听了进去,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慢慢握紧,而后又松开,最后轻轻点了点头:“许将军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况且定国公已经病了多日,总不能强行将人从病榻上拖起来,叫他去统兵退敌……”
他话说了一半,将朝臣们各异的神色收入眼中,才又徐徐地开了口,“朕仔细看过奏报,进犯我大梁的这支盟军看起来来势汹汹,这么多天过去除了劫掠村镇、偷袭边军,从来不敢正面应战,更别说靠近北关城。北关境内加起来五万有余的驻军,随便抽一两支出来给他们些教训就是。”
“陛下,别说只有五万余驻军,就算是十万驻军,不能凝心聚力的话,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常钦根本没理会齐子元这番话里蕴含的态度,只听着他话音落下,便出言反驳,“这支盟军确实不值得担忧,但陛下难道没瞧出其后的隐患?”
齐子元瞪大了眼睛,语气不耐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