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行倒是让人在昭阳宫放了一具硕大的金丝楠棺材,周围全是冰块,把昭阳宫弄得像是个大冰窖,他把温婵放在了屋里中棺木之中。
但也不能日夜都在她身边,白日他去上朝,下了朝就回这冰窖一般的昭阳宫,进了棺材跟温婵冰冷的尸体睡在一处,直挺挺的,自己也像个尸体一样。
辛夷觉得,姜行也像是病了,心里好像憋着什么,而爆发出来的那一天,是谁都无法承受的结局。
不肯发丧,不肯下葬,甚至都不肯对外宣布,贵妃已经薨了,这件事还一直瞒着温家人,小公子也并不清楚。
辛夷终日惶惶不安,不知未来会如何。
昭阳宫的宫女太监,除了辛夷素心几人,有涉入温婵中毒案的,全都被赐死,剩下则被严加看管起来,姜行也没说如何,可处置的命令不下来,谁也不会心安,不过是熬着日子,一日过着一日罢了。
唯有辛夷,还能壮着胆子,劝劝姜行,放过已经死去的温婵。
就算是小林子,都不敢在姜行面前,提贵妃已经去了的事。
“你说的是真的吗?”
袁氏喜的,恨不得哈哈大笑几声:“好哇,好哇,这真是老天有眼,收了那个女人,叫她再也不能祸乱朝纲,迷惑行哥哥的心智。”
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袁雪莹了,但她到底还有几分理智:“你可确定这消息属实?”
“是,娘娘放心,这是问过了那日给贵妃诊断的太医,绝对是确切的消息。”
袁氏蹙眉:“可贵妃既然死了,为何陛下还不昭告天下,也不发丧?还日日在昭阳宫呆着?”
她表情顿时变得愤恨无比:“真是个贱人,死了还要迷惑行哥哥,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去。”
宫女惊恐:“娘娘,还是别惹事了,贵妃之死牵扯到了皇贵妃,而且现在陛下叫各宫禁足,门外还有侍卫守着,咱们没法出去啊。”
“所以本宫才说想个办法,连玉堂殿都出不去,本宫要你何用?”
袁氏高兴坏了:“贵妃死了,皇贵妃涉嫌杀害贵妃,哈哈,金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这两人没了,后宫中自然便是本宫为第一人,那个岭南小郡主根本不足为据,岭南倒是想趁着这时候联姻,讨要个好位份,可惜陛下根本不稀罕那个什么劳什子和安郡主。”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如今行哥哥一定很伤心,身边也没人安慰陪伴,我要是能在此时在行哥哥身边……”
以后行哥哥的心,岂不就在她身上了。
袁氏痴痴的笑了。
宫女眼中精光一闪:“娘娘若是想出玉堂宫,其实倒是有个办法。”
袁氏多年求而不得,恋而无应,本来行哥哥待后宫所有女人都很冷淡,但对她因为袁不惑的原因,视她为妹妹,还算是和颜悦色的,可这一切随着温氏女的进宫,像镜花水月一样碎裂了,因为温氏女,她才知道,原来那么冰冷不近女色的行哥哥,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要是那个被宠爱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姜行想一直在昭阳宫,日夜陪着他的音音,但朝政让他无法每时每秒都在昭阳宫,至少要把一切安置妥当,他才能放心,跟音音一起走。
温婵的那个二哥,虽然腿瘸了,这一次征讨萧舜,他硬塞进去,让他领一队兵马,实则就是让他领军功,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昭阳宫一派肃然,却没挂起白幡,门口的侍卫更没披麻戴孝。
袁氏和她的宫女,手里提着食盒,暗搓搓在昭阳宫边上转悠。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现如今昭阳宫的小厨房都已经不开火,吃食都是御膳房来送,娘娘只要稳住,咱们的装扮定然天衣无缝。”
袁氏稳了稳心神:“你说的对,本宫是去安慰行哥哥的,怕什么呢。”
门口侍卫在严格盘查,袁氏心中很怕,但她那宫女却对答如流,侍卫查验过后看这两个瑟缩的小太监有些脸生,但回答上了暗号,又只是给宫女们送饭的,便也让进去了。
大白天的,昭阳宫居然如此阴冷,阴森森的根本没有生气。
袁氏吓得够呛,双腿都软了,尤其是在看到堂中的棺木,棺木上铺成的冰床上,温婵躺在上面,除了面色泛着青白,宛如睡着一般。
“娘娘……”
袁氏都后悔了,没想温婵真的死了,可为什么尸体没入棺?她只以为是灵柩停在昭阳宫,没想到直面尸体,她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
姜行居然是从外面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两个身子瘦小的太监抖如筛糠。
“朕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进昭阳宫的正殿吗?”
姜行的语气中有杀气。
袁氏吓得不行,本来腿就软着,这昭阳宫的窗户都被封了起来,密不透风,殿内只有两三根烛火,黑乎乎的,姜行藏着杀意的脸在黑暗中,宛如恶鬼。
身边的宫女捏了捏她的手臂,袁氏壮起胆子:“行,行哥哥……”
“是你,你怎么来了这里?”
袁氏一说话,姜行就把她认了出来:“朕让后宫嫔妃禁足,你却私自跑出来,多次违反宫规,你当朕真的不会处置你?”
姜行的语气冰冷异常,毫不留情。
袁氏虽然害怕,可姜行从未对她如此冷漠过,她顿时流出泪来:“行哥哥为什么这么说我,自贵妃入宫,您就再也不把我当做妹妹,从不来看我了,现在贵妃都死了,我担心行哥哥,才冒险出宫,可您就这样对我,难道我还不如一个死人?”
姜行眼睛射向她,面对他的死亡凝视,袁氏垂下了头。
“你在胡说什么,贵妃只是睡了。”
袁氏吓死了,难道她的行哥哥,因为贵妃的死而疯了吗?冰棺上的温婵,怎么看怎么是个死人!
姜行看向冰棺上的女人,目光极为温柔,抚摸一个死人的样子,让袁氏又嫉妒,又害怕。
他的手在那女人的脸侧缓缓滑动着,缱绻缠绵:“你们自然都比不上音音,你们有谁能比得上音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