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哥,这些是什么?”他指着一面墙,墙上贴着许多照片。
“我爸他们出去旅游时候的照片,忘记收了。”田尘也走过来。
照片很多,安腾却只看见田尘他爸和小爸。
“你妈呢?”他问,然后好像意识到了这句话有歧义,便补充道:“不是骂人那个意思。”
田尘笑了笑,“我忘记跟你说了。”
“说什么?”
“我是他们领养的。”
安腾看着这些照片,照片的中心有一张田尘和他两个爸爸的合照,看得出来那时候田尘年龄应该不大,但也不小,稚气还未完全脱去,却少年气十足。他觉得照片上的人很熟悉,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
“这么大的事儿现在才跟我说?”安腾象征性的打了他一下。
“说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那尘哥你亲生父母呢?”安腾问,他用手敲打着脑袋,似乎在回忆什么,靠近一步,端详起最中间的那张照片。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哦。”
田尘去其他房间里开窗通风,虽然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搬走了,但留了许多下来。
他自己的小卧室,床和衣柜里的衣服都没搬,只是书屋里少了许多书,以前满满当当的书柜,现在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爸给他讲故事。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睡不着,说想听故事。”田尘从书架里拿出一本《红楼梦》,“然后我爸就给我读这个哄我睡觉。”
“噗,效果怎么样?”安腾笑道。
“效果可好了,一听就睡。”
田尘看了下手机,在他早上发的那条朋友圈里。
background:我超,尘哥!什么时候到站,我去接你。
background:喂喂喂?还在吗?
田尘在车上睡了许久,现在才回消息。
溪流:明天再说。
background:ok。
小马倒是秒回。
“尘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楼下有家小店,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去,不知道现在还开着没。”田尘说。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出了门。
安腾一路上都很兴奋,似乎没见过大城市,但他也真的没见过大城市。
“你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吗?”田尘说。
“什么?”
“刘姥姥进大观园。”
安腾:……
店铺不大,环境很好,莫名让安腾想到了秋竹。
“吃得来海鲜吗?”
“?”
“那螃蟹呢?”
“我没怎么吃过,应该可以吧。”
“那行。”
田尘在菜单上点了熟地蟹汤和椒盐鸭舌,两份乌榄炒饭。
安腾看到桌上那黑乎乎的汤,汤里有一只螃蟹,他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田尘,像是在询问:“这汤真能喝吗?”
“可能口味有点怪,不喜欢吃的话也没事。”田尘拿了勺子,给安腾舀了一碗汤。
他鼓起勇气抿了一口,入口似乎像是在喝中药,他忍住没有吐出来,硬生生咽了下去。
“感觉跟喝中药一样。”
“因为确实是用中药材熬的汤。”田尘笑道,“喝习惯了其实挺好喝的。”
安腾还是放弃了这汤,甚至感觉汤里的那只螃蟹也不香了。最终安腾一人吃了大概一份半的炒饭。
“真饿着了?”田尘说,“晚上逛夜市吗?”
“听你的。”安腾在桌上揉揉肚子,“尘哥你随意。”
“不会夜市上也都是中药吧?”
“不会,我们吃烧烤去。”
“那行。”
田尘付了钱,“先回去睡会儿,晚上逛街去。”
“今天在车上还没睡够啊?”
“上学睡不够,总要在假期的时候补回来。”
安腾回忆了一下平常在上课时都“补觉”的尘哥,说:“上学的时候你不也在睡嘛。”
“睡眠质量,质量!”
“诶,对了。”他突然想,“尘哥,你会不会这里的方言?”
“会一点,怎么了?”
“能不能喊我一声。”
“喊你什么?”
“那个。”安腾挑挑眉。
“哦。”田尘好像明白了。“靓仔?”
“对,就这个!”
s市与c市的区别不仅在于气温,还有食物、口音,当然还有许多。
田尘一觉睡到十点多,他是被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吵醒的。
background:哥,我放学了,来找你?
溪流:你们放寒假了吗?
background:严格来说,放了。
溪流:补课?
background:嗯,补到春节。
background:你知道老曹怎么想的吗,他说我们春节就放三天!
溪流:我寒假不补课。
background:靠。
溪流:我等会去逛夜市,你要是明天不怕被老曹叫去罚站的话可以一起来。
发完消息,他看到安腾睡在自己旁边。
卧室里床不大,刚好能容下两个人,他凑到安腾旁边,捏住他的鼻子。
安腾换成了嘴呼气,他醒了却没有表现出来,眯着眼。
“起床了,逛夜市去。”
“嗯。”他答应一声,把被子拉起来,将自己的脑袋盖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晚上的s市与白天并无不同,同样有许多行人,夜晚的灯光似乎都能将黑夜照亮。
background:哥你在哪?
溪流:快到门口了。
background:我在夜市门口,看见我没?
田尘眯着眼,在灯光下看到个小人影。
“小马!”
马翔原听到声音,马上奔过来。
“哥!”
安腾见一个长发卷毛的小孩跑过来,一下子抱住田尘,他心里涌出一股醋意。
“你明天真不怕老曹抓包是吧。”
“呵,就他。”马翔原叉着腰,“罚个站而已。”
“然后扣班级建设分。”
“扣就扣,我给班上加了多少分了。”
安腾好像被冷落在一旁,他用手肘碰了碰田尘,“介绍一下?”
“马翔原,我弟弟。”田尘说,“没血缘关系,当初在竞赛的时候认识的。”
“哥哥好。”小孩立马站直,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安腾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六高的小孩,“我叫安腾。”
“我哥很少带人一起诶。”小孩敏锐的嗅觉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嗯。”田尘说,“我对象。”
“这么早就找到了,你不是说去那边顺带还可以找人吗。”
“这不找到了吗。”
夜市像是一条美食街,吃不惯s市食物的安腾在晚上逛夜市时却也觉得这些食物十分诱人。听见油花滴在碳上,滋滋作响。
“小马读几年级了?”安腾突然问道。
“高二。”
“?”
“他也跳级了的。”田尘想了想,“今年好像才十三岁。”
安腾下意识的忽略那个‘也’字。
“这么厉害?”
“还好吧,我们学校专门有个少年班,全是天才儿童。”
“那你呢?”
“我爸不让我跳,他说要我好好长大,跳级容易跟不上。”
“也是。”安腾点点头,他不乏看见许多类似的新闻。
他看前面那个欢蹦着,为自己做介绍、当导游的小孩儿,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疏离感。这疏离感一直延伸,到田尘身上。
他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就像走在路上,难以望其项背。
他突然想起老骥在课上说过的一句谚语:
“夏虫不可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