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积云蔽月,这种场景往往都是“杀人放火天”。
沈庭珏指尖绕着追影剑的剑穗,想起那个回府报信、带路带到一半却说肚子疼要去找茅房的护卫,不由眯了眯眼。
大夫安静收拾着药箱,丞相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眼底两道乌青,鼾声一下接一下,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会打鼾就好。
说明还活着。
就是睡得太过于毫无防备,被人捅死了都不知道。
沈庭珏快步上前,凑到丞相耳边,气成丹田一声吼:“爹!”
丞相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砰砰直跳,惊魂未定。
沈庭珏拍拍他胸口:“是我。”
丞相缓缓松了口气,活动了下酸疼的脖子:“大雪天的,让下人来接就好,怎么自已也跟着出来?”
“听说您摔着膝盖,我瞅瞅。”沈庭珏蹲下来,伸手就要去掀他衣袍,动作瞧着好像有那么一丢丢下流。
“……。”丞相急忙挡住:“咳咳,无妨无妨,就擦破点皮,已经上药包扎好了。”
沈庭珏看他:“能走吗?不会我可以背您。”
丞相看着他瘦弱的肩膀,感觉自已一趴上去,就能给他来个泰山压顶。
因着自家儿子的一片孝心,丞相怕打击到他,并没有直接说“你这小身板根本背不动为父”,目光慈爱地揉揉他脑袋:“嗐,一点小伤而已,为父一口气走回家都没问题,虽然爹是个文人,但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想当年,你爹……”
“嗯嗯嗯。”沈庭珏打断:“没事就快回府,娘等着呢。”
“想当年”这三字一开口,接下来的话除了吹牛皮肯定还是吹牛皮。
丞相没能说完,有些遗憾:“行吧。”
大夫送着两人出门,沈庭珏扶着丞相上马车,随后也钻了进去。
暗七一扬鞭,马车摇摇晃晃动起来。
最近天儿越来越冷,尤其是一到晚上,寒风更加刺骨,因此百姓便不怎么出门,纷纷缩在家里头取暖,摊贩也变得少了起来,显得街上有些萧条。
朱雀街是从皇城的朱雀门延伸开去,也叫中轴大街,而相府位于东门里西北角,马车离开朱雀街后,沿途便更安静。
沈庭珏忽然问:“爹的马车是怎么坏的?”
丞相双手拢在袖子里:“许是车轮松动,走着走着就散架了,马车整个向前翻,为父……”
话未说完,马车猛地停住,丞相不及防备,身子顺着惯性直直地向前栽去,下意识抱住脑袋,感觉自已今日简直命犯马车。
沈庭珏眼疾手快扯住他后领,把人拽回来,抬脚蹬住车壁,牢牢稳住身形。
夜色中,魁梧壮汉压着斗笠,挡住去路,犹如暗夜中现出身形的鬼魅,在泼墨般的夜色里,手中的狼戾刀雪光一亮,映出杀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