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深陷其中,在年前没有抽开身去,反而打草惊蛇,那过完年就会非常麻烦。不知道陆鑫源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陆鑫源是干实业的,规模不算小,在乡下有工厂有基地。而且基本上都已经走上了正轨,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不多了。他以前就是养养花钓钓鱼什么的,已经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
功成名就,钱又不缺。涂名山因为歉疚从来不为难他,沈茂才的生意与他利益冲突的地方也不多啊。应该说,陆鑫源的生活已经过得相当惬意,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花山有一句俗语:越富越谨慎,越穷越折腾。可是陆鑫源恰好相反,他都快六十了,还乐此不疲呢。投资房产,现在兴这个,玩玩呗。只不过他这一回是要虎口拔牙,弄不好要把自己的半生心血赔进去。
顾云来有些后悔找他,怎么说呢。陆鑫源也是一个不好把控的人,充满着不确定性。可是在花山市,要不找他,还真难有跟涂名山掰手腕的力气。
当初是打着为名请命的幌子,贪官人人都恨。可是这当中,又掺杂了多少报私仇肥私利的成分呢。别的不说,就算是扳倒了涂名山,顾云来上位。他也不敢保自己能够两袖清风。
诚与庸,是几年前官场自古以来的一个辩论。以今天的说法,就是一个碌碌无为混吃混喝的清官,和一个忠于职守雷厉风行的贪官,你会选谁呢?多数人会选择后者,理性中透着无奈。
可有人也说了,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为什么清官就不能有能力呢?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但多有些光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意思。在现在这种大环境之下,不是说清官不能有能力,而是他们的能力,往往得不到一个良好的施展空间。就像白蜡杆,他当年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真金白银的大学生。要说专业能力,那是很强的。可为什么不得志呢,就因为不合群,从而轻易被架空了。
义愤填膺的看客,也不妨想一想。自己要是身处于同样的环境之中,拥有同等的地位。面对各种各样唾手可得的诱惑,你会怎么做呢?学会换位思考,也许能得到不一样的解答。
顾云来个人是觉得,一个芝麻小官的,清或不清的都无关紧要。要做就做大官,起码要到一个地区的一把手,那你的言行才又可能影响到一个地区的规范。沐辰自觉比白蜡杆要聪明一点,现在还懂得随大流,不至于一开始就被人踢出去。
但是一种风气,不是一两人就能带歪的。说到官员,那就不得不说那些与之相关的商人。如果他们不是一开始相互习惯了一种操作方式,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就是这种你来我往之间,又有了利益纠葛,才会产生这样的乱象。
但只要把得住的人,就不会乱。上面不来人查,也不会乱。
这一点,涂名山其实做的还不算不错。他至少维持了花山市表面的安定。所以顾云来最担心的人,扳倒了涂名山,新上台的市委书记,需要重新建立关系网,会不会弄得花山市一片大乱呢。
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除非顾云来能在扳倒涂名山之前将他彻底架空,然后主动下野。顾云来也是一直奔着这个方向而去的。
现在着力要解决的问题,是许四勇。陆鑫源在回城的路上就一直电话不断,已经在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了。他的产业几乎遍及整个花山市,不相信找不到一个许四勇。除非,许四勇已经投效了沈茂才。
但总不至于,会混进政府部门吧。
顾云来对这件事持有十分谨慎的态度,所以陆鑫源并没有要求他的帮助,只要不给他添乱。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城建局最近是怎么样一个动向啊。
陆鑫源对官场的抵触,以至于语气都好像是在说一帮流窜犯似的。顾云来不愿回答,虽然他在医院疗养,但是对城建局的情况依然了若指掌。“我实际已经算是病退了,你还是问沈艳丽吧。”
“我这是向谁汇报工作呢?”沈艳丽这句话,意思颇多。她是代表官方的,城建局怎么也是政府单位,用得着给一个商人做汇报吗?沈艳丽肯定是站在顾云来这边的,她也看得出来。在许四勇这件事情上,顾云来跟陆鑫源有些意见相左。
陆鑫源也意识到自己这种口吻很不合适,“这个嘛,就是讨论一下,毕竟大家现在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既然都是战友,你就应该把你的打算也都跟我们透露一下,没道理让我们单方面对你透明吧。”沈艳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