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试探,而蒲妙婵却是会错了意,轻笑道:“谢大人不必听信坊间那些流言蜚语,妙婵岂会为了江湖术士几句虚无缥缈之话轻易许下终身。况且,妙婵心中如意郎君是何模样,谢大人还不清楚吗?”
谢岑但笑不语,一旁另有蒲氏族中一人开口起了别的话头,这一插曲便这样过去了。
那厢裴昀自见到颜玉央起,便有些心神恍惚,脑海中思绪纷繁,不知今夕何夕,再听不进席上众人又谈论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蒲妙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色已晚,雨势不停,免得奔波出城,二人大人今夜不若便留宿蒲府如何?”
裴昀恍然惊醒,回过神来,急忙回绝道:
“不敢叨扰贵府,我二人还要赶回去覆命——”
然而话没说完,便被身旁的谢岑在桌底下不轻不重踢了一脚,将她的话截了过去。
“蒲小姐考虑周到,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岑拱手致谢,眉目含笑,仿如三月烟雨,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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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盘狼藉,曲终宴散,主宾各自散去。
仆从婢女擎纸伞,提宫灯,指引着裴昀谢岑向客院而去。
花园小径,眼见二人前方引路的婢女便要一左一右兵分两路,裴昀忍无可忍开口道:
“等一等!”
“跟我来!”她强行将谢岑拉到不远处一僻静无人的亭中,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日宴席上彼此话都说到那个地步,显然已是谈崩,泉州城不宜久留,他们要尽快回去筹谋下一步计划。
“我要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出么?”谢岑拂开她的手,整了整衣袖上的皱痕,漫不经心道,“很显然那蒲妙婵还没完全掌控蒲家,泉州城中各方势力也是心思各异。宴上的话,是说给旁人听的,而私底下,想必还别有交易与筹码,我若想听,今晚少不得要与蒲小姐秉烛夜谈,一叙旧情了。”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如何叙旧,自是不必多说。
“何必要走到这一步?”裴昀心中腾起怒火,“蒲家虽有番邦血统,却到底是大宋子民。她若深明大义,肯尽忠报国,自然是好,若明哲保身,见死不救,我们也不必死皮赖脸强求,大不了另寻落脚处。如今她又已嫁作人妇,你何必再去招惹她?你谢疏朗从来便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成事吗?”
谢岑不怒反笑:“下三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下三滥的法子是不能用的?从临安到泉州,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毁于一旦?别说这不过是你情我愿露水姻缘,就算是再不择手段的事,我也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