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生息不假,然休养生息能到几时?”谢岑毫不退让道,“蒙军步步紧逼,早晚有一天会打到福州,若不趁此良机筹划反攻大计,莫非要坐以待毙不成?这段时日各地军队陆续归附,招募义军亦进展顺利,目下福州共有宋军十五万,民兵十万,先发制人主动进攻,若能指挥得当,必可反败为胜!”
陆秋实义愤填膺道:“二十五万大军了不得吗?当年襄樊没有二十五万大军吗?临安没有二十五万大军吗?最后结局又是什么?调兵反攻,福州空虚,你为逞一时之勇,将官家置于险境,究竟是何居心?”
谢岑似笑非笑道:“陆大人你因一己贪生怕死,强留官家困守福州,四面临敌,又是何居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眼看便要吵起来,裴昀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
“够了!”
二人一愣,不由齐齐望向她。
裴昀迳自对程素宜与赵正道:
“天色不早,该是用膳之时,还请太后与官家移步寝宫传膳。”
程素宜闻言颔首,仿佛根本没看到谢、陆二人的争执一般,只淡淡吩咐道:
“今日便到这里,二位大人且退下罢。”
说着牵过赵正,领着一干婢女内侍离开了书斋。一场口角干戈就这样虎头蛇尾,消弭于无形。
陆秋实怒瞪裴昀与谢岑一眼,拂袖而去。
谢岑对此冷笑了一声:“此人虽有才能,却是太过迂腐,竟是想守福州一城苟延残喘。他若再处处置喙,碍手碍脚,别逼我将他赶出福州——你去哪里?”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之人竟已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
赵正登基之后,并未住在福州城中,群臣宗室商议之下,择闽江畔林浦村一处院落,稍加修葺,以作行宫,名曰泰山宫。此地风景优美,水陆通畅,屯兵九曲山,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是难得佳地。
裴昀出了行宫,一路来到闽江畔,立于江边,眼见面前大江大浪,波涛滚滚,满腔怒火渐渐付之东流,内心平生一股萧索之意。
过去历朝历代营造宫殿,皆是坐北朝南,紫气东来,唯有这泰山宫,乃是坐南朝北,静静远眺北方故土。
身后有人走了上来,与她并肩而立,她知晓那是谢岑,他一路都跟在她后面。
“都到了这个地步,”裴昀幽幽开口道,“你们还要继续党同伐异,互相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