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切在最初都已注定,这是朕的宿命,是大宋的宿命。”“不!我不信!大宋还未亡,一切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
裴昀握紧双拳,咬牙道:“江南虽破,两淮却还未全沦陷,扬州凌将军还在死守,川蜀、闽广都有大批将士尚在顽强抵抗,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殿前司三千兵马精锐犹在,官家当即刻移驾海上,一声令下,臣必拚死护官家杀出重围——”
而未等她说完,赵韧便打断了她:
“迁都避祸之议,自襄樊城破之后,朝中便有无数人请奏了,朕若真有此意,何必等到今日。”
“官家为何不走?”裴昀急急问道。
“该是问为何要走。”赵韧幽幽道,“从北到南,从汴梁到临安,又要从临安到哪里去?想当年我等对靖康之耻,对建炎南渡,何等深恶痛绝,如今却要重蹈覆辙吗?”
遥想当年,少年壮志,言犹在耳,那时的他们何等心高气傲,何等一腔热血,满心满眼是北伐,是收复失地还于旧都,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少年人意气风发,心中哪里有什么苟且偷生,什么忍让退却,只觉世上没什么是拼去这条性命换不来的,而这条性命又何足道哉!
然世事艰难,比想像中残酷冰冷得多,死并不是件轻而易举之事,而比死更难的是苟活,到最后有退路也成了一种奢侈。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来简单,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
裴昀艰难开口,吐出的话语苦涩不堪,连自己都不信:
“官家万不可意气用事,留得青山,以图后举......”
“没有以后了。”
赵韧的声音轻得仿佛能飘散在夜色中,却重如千斤之锤狠狠的砸进耳中:
“三个时辰前,文丞相已出城向蒙军献上国玺与降表了。”
他笑得苍凉而悲伤,
“如今,朕亦是亡国之君了。”
裴昀虽早有所料,此时听罢却仍是如遭雷击,她只觉耳边嗡鸣,气血翻涌,强压下喉间腥甜,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呆呆盯着不远处宫灯内跳动的烛火半晌,她轻声问道:
“蒙军受降了吗?”
赵韧颔首:“统帅巴彦有一个要求。”
“什么?”
“他要朕率文武百官亲自出城相迎。”
“官家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