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洒地,满座落泪,此时无声胜有声。
白行山伤势未愈,不易饮酒,若是平时,白夫人少不得有理有据温言相劝,可今晚余晚娘只含笑坐在一旁,为他斟酒夹菜,没制止过半个字,只在其体力不支,醉倒之后,才体贴的唤下人将其扶到内堂,临行前还不忘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的替夫君告罪。
荣辱与共,生死相随,得妻如此,白行山何其有幸。
主帅退场之后,宴席的狂欢还在继续。
裴昀在此番战场上,数次冲锋陷阵,奇袭险胜,大放光彩,军中将士城中百姓皆是大为敬佩。一茬又一茬的人前来向她敬酒,她来者不拒,仰头便饮,烈酒入喉,黄汤下肚,直将自己喝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又一次出门吐得昏天黑地后,夜风吹在滚烫的脸颊,裴昀勉强清醒了几分,她扶着门框静立了片刻,没有身后返回觥筹交错的宴席,而是随手捞起旁边墙角一坛未开封的烧刀子,孤身一人,踉跄着向外走去。
钓鱼城西北神剑峰,曾经神剑门所在,不见昔日房屋瓦舍,亦不见前些日军械兵营,此时此刻,此处耸立着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
所有牺牲的神剑门弟子,石家村村民,骆一鸣、石中秀,还有卓航,都埋骨于此。
裴昀踉踉跄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不知是谁的墓前,拍开酒坛封纸,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泼洒在地。
“敬骆伯父!”
“敬石姨!”
“敬航二哥!”
“忠魂英烈,永垂不朽!”
“阴司路上,且一路走好......”
便在这漫天烟花下,她歪头睡倒在了黄土坟冢前,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说不出的安心和亲切。
今夜她将会做梦,梦里有石家村漫山遍野的药梨花,有织女祠前人山人海的夜庙会,还有那十四岁相识,陪她出生入死形影不离的航二哥。
此后山高路遥,我们后会无期......
......
三日后,裴昀向白行山辞行,蜀川危机既解,她也是时候回临安覆命了。
钓鱼城外,白行山携妻子余晚娘亲自送行。
他将手中锦盒赠予裴昀,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