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裴昀和谢岑走进来之时,说笑声渐渐停息,所有视线都若有若无的落在二人,不,应当说是落在裴昀一人身上。无数道视线,好奇的,轻蔑的,羡慕的,怜惜的,而其中最犀利一道,正是来自被众女所簇拥着,那坐在孔雀藤椅上的老妇人。
她虽一身藕色素雅衣裙,却通身都是雍容气派,应是年过花甲,但因内力深厚,并不见太多老态,发髻高梳,间有银发,面容秀美,仍可见风华余韵。且那一双上挑的凤眼,犹为犀利霸道,与寻常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主母大为不同。
谢岑上前见礼:“祖母。”
果不其然,她便是谢家家主谢若絮。
谢若絮闻言不语,只一错不错望向裴昀。
裴昀虽心中莫名,却还是坦然穿过这一众心思各异的女人与目光,迳自走到了谢若絮面前,抱拳道:
“晚辈云裴,见过谢前辈。”
一时间,水榭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这诡异而寂静的氛围中,谢若絮率先开口,笑着道:
“好好,云姑娘果然是万里挑一,卓尔不凡!”
她瞥向谢岑,似笑非笑道:“你久不回家,一回来便带回了这么俊俏一位朋友,祖母真是好生欣慰。你且先送云姑娘回房,然后再来陪你祖母我好好说说话。”
.裴昀简直是一头雾水的被婢女带回了桃红居,是她失了礼数?还是这身什么锦配什么玉不妥帖了?或者是她的身份为谢若絮识破,引其不快?
谢岑只道,此事与她无关。
裴昀左右是搞不懂这对祖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了,她也无需搞懂,云中帖一事到底还是要谢岑出面,她不过是一过路外人,忍过今日,谢家之事与她何干。
谁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谢岑都没有回来。
眼看暮色降临,巧扇适时为裴昀张罗晚膳,谢宅厨子手艺委实不错,十分合裴昀的口味。
她幼时在春秋谷,照顾她的婢女珍娘厨艺了得,且对她的喜好千依百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她刁钻的胃口。平时行走江湖风餐露宿并不讲究,但真计较起来,便连临安城中许多名楼酒家,她都瞧不上眼。
她不喜食材过度调味烹饪,独爱清本原味,今晚桌上的杏子粥与清蒸鲈鱼,都很合她的口味。
晚膳过后,谢岑终于出现了。
“如何?
“谢家确得云中帖,但祖母却不愿给。”
裴昀皱眉,“为何?”
谢岑摇了摇头,“我少时任性离家,一走多年,唯一回来一遭,还是为父奔丧。此番回家,张口便要东要西,若我是祖母,也不愿意搭理我自己这般不孝子。况且据说她近来越发对我心灰意冷,已着手在族中挑选旁系子侄取代我的位子,有那些人在其中挑拨离间,祖母对我自是越来越疏远。”
“那该如何是好?”裴昀开始考虑其他法子,“此时再去重金收买大抵有些难度,或是想法子混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