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如何不知,可她千里迢迢来此,怎能接受这一结局?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咬牙道。
卓航语重心长道:“我们在此继续挖下去,自是不打紧,可你已是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了,二郎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忍见你这般折磨自己,四郎,你要保重身体啊。”
裴昀心中升起一股颓然之感,几乎想就此放弃,可她犹豫片刻,仍是开口,近乎哀求道:
“再给我半天时间,若今日过去,还寻不到,我们......便打道回府!”
卓航长叹了口气:“好。”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从天空渐渐西落。
裴昀自与卓航约定过后,便抡起镐头,一言不发的埋头苦挖,哪怕汗如雨下,双手起泡,也没有停过半分。
终于,这一天还是结束了。
一行人迎着夕阳的余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返,心中皆是说不出的怅然。
裴昀眯眼望着远方天际那一抹旖旎的晚霞,心思不禁飘得极远。
二郎裴昱,先天心疾,降世不久便被生身父母抛弃,幸得裴安夫妇收为养子,养活下来。他自幼体弱,不能练武,故而勤奋读书,阅遍兵书典籍,虽不能阵前冲锋,却也想为父兄出谋划策,分忧解难。裴昀记忆里的二哥,总是一袭长衫,文质彬彬,含笑望着一家人在演武场练功,神情中流露着羡慕。
闭门读多了圣贤书,多少有些迂腐,左一句之乎者也,右一句焉哉乎也,听得只会舞刀弄枪的裴家上下头都大了,谁也不敢冒死跟他争辩。
可正是这般诗书礼仪不离口的裴昱,也会为袒护弟妹,做出不成体统的事来。某次裴昀和三哥裴显在外头闯了祸,大哥裴昊和二哥裴昱也牵连其中,裴安一怒之下罚兄弟四人同跪祠堂三天三夜。那日裴昀午饭便没吃,晚饭更没吃,夜半时分饿得饥肠辘辘,头晕眼花,最终还是裴昱佯做犯病,四兄弟联手演了一出鸡飞狗跳的好戏,才叫裴安心软,大手一挥,放了四子一马,只道下不为例。
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娘亲略施巧计的两厢说和,与爹爹睁只眼闭只眼的心知肚明。
只是彼时满堂温馨,一家和睦的少年时日,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二哥啊二哥,你难道不想落叶归根,魂归故里么?倘若你当真在天有灵,挂念爹娘兄弟,便给我传信罢!
恍惚间,天地若有所感,一阵清风拂面而来,裴昀抬头,不经意间瞧见不远处的树梢枝头闪起一点光亮,似乎有物垂挂其上。
她心念一动,急命手下前去查看。
片刻后,手下回返,呈上一枚玉佩,经年挂在枝头,风吹雨打,已是磨损不堪,裴昀用手擦去上面沾染的污迹,露出其上所刻两个小字:
文耀
裴家男儿皆配玉,文耀二字,是裴昱的表字。
刹那间,裴昀眼眶酸软,几乎落下泪来。
二哥,你终究放不下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