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世子——”
府中主人颜玉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花园,他一身白色长衫,肩披玄色大氅,更衬得人形销骨立,面容憔悴惨白,通身散发着大病未愈的烦躁与阴沉。
杜衡见颜玉央现身,急忙松开怀中的龙阿笑向其见礼。
龙阿笑本来还想趁机在杜衡怀中多赖一会儿,骤然被推开,心中天大的不乐意,可见杜衡不停的向她使眼色,忽而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忠告——
近来不可在世子哥哥面前与书呆子太过亲热,以免世子哥哥触景伤情,内伤外伤,伤上加伤!
都怪那个抛弃世子哥哥逃跑的臭女人啦!
“谁准你们这般惊吓它?”颜玉央目光冷冷的扫过在场众人,寒声道,“自己去领罚!”
仆从不敢拂逆,皆哆哆嗦嗦的叩头谢罪。
冬狩之际,那位夫人被苏伯辇带走后失踪,府中上上下下都以为要大祸临头,小命不保,谁料世子爷回府之后听罢禀报,却并没有降下雷霆震怒,仿佛早便预料到了这一结局般。他只是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若梅轩枯坐了三日三夜,而后派人寻回了这匹马,众人皆知其睹物思人,哪敢怠慢,全都使尽浑身解数将这马儿伺候得妥妥贴贴,也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爻女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灰马极通人性,仿佛知晓眼前是主事之人,一反之前的暴烈脾气,四蹄小跑着凑到了颜玉央身前,硕大个马头低垂下来往他怀中拱来拱去,喉中发出小声的呜咽,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颜玉央稍稍一愣,胸肺痛痒,偏头咳了片刻,而后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灰马长鬃,眉宇间泛起淡淡怅然。
都说物似其主,这马倒是比它的主人亲近他得多。
龙阿笑被这成了精一般会告状撒娇的灰马气个半死,不忿道:“世子哥哥你搞清楚,谁要害这匹丑马了?我不过是想给它好好洗个澡!”
颜玉央早看见了一地木桶抹布棕毛刷,水流四溅,闻言脸色并不见缓:“洗马需要这么大阵仗?”
“你以为我想啊,这丑马擦身沐浴像要命一样,也不知它主人是怎生养的。我可是好心,见它被涂了一身紫菂药,变成这个灰突突的模样,特意配了一桶缃叶汁,让它重回本色。喏——”
她提起那桶黄澄澄的草药汁水给颜玉央看。
“这马身皮毛之色经乔装过?”
“是啊,世子哥哥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得颜玉央首肯之后,龙阿笑欢快的指挥着众人重新制住了灰马,任那灰马百般挣扎,千般不愿下,仍是被七手八脚的在全身涂满了黄澄澄臭兮兮的药汁,一遍又一遍的清水冲刷下,缃叶汁混合着紫菂药流了下来,终是露出本色。
之前还灰扑扑其貌不扬的马匹,此时一身洁白如月,毛无杂色,高大健硕,身上几道旧伤更添肃杀英气,俨然不世神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