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距离宋家不算近，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陈望北略带懒散地靠着车背，垂头无聊的看着手机。
其实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眼眶也热的发痛，没什么兴致看手机，只不过不看手机又不知道干什么好。
宋观南就坐在他身边，虽然两人隔得远，但他还是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别扭感。
过了一会儿，陈望北手里的手机渐渐滑下去，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去了。
街景快速在身边划过，宋观南像是发呆一般地看着窗外，直到肩膀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陈望北歪着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
宋观南垂下眼睫看了一眼，他皱眉，随后面无表情地把陈望北的脑袋推开。
也许是没把握好力气，陈望北的头一下子就磕到了车窗，即便是这样，人也没醒。
刚好在等红灯，贺成亮开口，“他是怎么了？”
宋观南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陈望北，随后陈述道，“可能烧晕了。”
贺成亮一愣，“好，我开快点。”
宋观南接着说，“把冷气关了吧。”
“好的。”
到了医院门口，陈望北还是没醒，宋观南没多说话，最后还是贺成亮把他喊醒的。
陈望北低着嗓音说了声“抱歉。”随后下了车。
急诊人多，排了十来分钟才轮到陈望北，抽血化验，然后复诊。
医生瞄了一眼化验单，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说，“打屁股针还是输液啊?”
陈望北顿了一下，“能吃药吗？”
说来蛮不好意思的，他挺怕打针的。
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到身边一声轻笑，那声音极淡，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
陈望北别开眼，闷声道，＂算了，还是输液吧。＂
输液室。
陈望北坐在角落，脑袋缩在衣服里，手上打着吊瓶，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宋观南紧挨着坐在他旁边。
不出意外的，陈望北的头又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离他的脖子很近。
宋观南像是意料之内般没多大反应，只是抬眼看了一遍周围，随后又低头看着他的手机。
陈望北的呼吸很烫，无意识的落在宋观南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不由得绷直了脊背。
宋观南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收起手机，径直伸手摸了一把陈望北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轻轻覆盖到他的唇上，不过两三秒很快就放了下去。
光明正大的感觉，非常不错。
宋观南观察了一会儿点滴的速度，随后也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他脑子很清醒，心里也明白，陈望北和他自从见面起就没几句好话给对方。
。
“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技进步奖”……
像个小型博物馆。
给人一种很难找出这个公司没有拿过的奖的感觉。
原地休息几分钟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极星的数据中心。
中心内部规模很大，过万平米，讲解员笑着说，“这里有些绕，请各位同学跟好我，不要迷路了哦。”
人群里有同学高声问，“那迷路可怎么办？”
讲解员开玩笑道，“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会有人来接你的。”
有男生问，“是美女姐姐来接吗？”
“说不定哦。”
学校群聊里忽然有人发了一张照片，配文：在机房门口捡的。
是一张带着极星logo的便利贴，被揉的皱巴巴的，上面写着，“第三次猜不出来我亲你哪好呢，做好准备了吗？”
这一张照片炸出了不少同学。
“哇靠，什么情况？？？”
“是办公室恋情吗！！！”
“上面的内容好那个哦，也不知道男生还是女生写的。”
“这么大的公司里，还有这么闷骚的人。”
“到底要猜什么？”
这个微信群是学生私下建来聊八卦的，也就几百号人，几乎每天都有人进群，更多的都是每个班里爱玩爱闹腾的，但是往往那些诸如此类的猛料都是那些学习优异的同学所发。
这张图片很快就被同学们嘻嘻哈哈的消息刷屏刷过去了。
只有陈望北站在原地没有动，死死地握住手机，他的睫毛垂下去，面容沉静地盯着那张便利贴。
隔了好久他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是冲他来的。
他点进去发照片的那位同学的微信，普通头像，普通昵称，朋友圈是全开放的，只有转发了几条没什么营养的搞笑视频，随后他点了添加对方为好友。
陈望北环顾了一遍四周，随后迈开长腿两三步追上讲解员。
他看了一眼讲解员工牌上的花名，接着扬起一个好看温和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人畜无害，“小蓝姐，我在网上看见咱们公司的便利贴啊雨伞啊之类的周边很特别，网上能买到吗？”
小蓝有些意外地说，“这些东西仅供集团内部使用，不对外销售的，不过偶尔也会送给客户他们。”
“这样啊。”
小蓝看着陈望北似乎有点失望的样子，笑着补充道，“今天研学结束后会送给你们每个人一份公司的大礼包，里面应该也有你说的那些东西。”
陈望北点着头低声“嗯”了一下。
“希望你会对它满意。”小蓝说。
陈望北直觉那人还在这里，大厅里全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和穿着工装的职员，他径直脱离队伍，趁着没人注意直接走进了机房。
机房里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机柜，黑压压的一片，只有由内而外泛着暗蓝色的微弱光芒。
即使有指示牌，但里面的路仍然纷繁复杂。
陈望北刚踏进机房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一道含有侵略性的目光紧贴在他身上。
紧接着，他的手机传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
“是来找我的吗？”
陈望北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按灭了。
那人接着发消息，“一张纸条就能把你引到这里。”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以后可怎么办。”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很好亲。”
一条条信息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蹦在手机屏幕上。
陈望北的眉毛紧紧拧着，仿佛透过这些就能听见那人漫不经心的调笑声。
——他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机房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陈望北慢慢向里面走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几近冷漠地开口，“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敢肯定对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下一秒手机传来消息，“是吗，猜错可是有惩罚的。”
陈望北冷笑一声，“等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告诉你。”
“是吗。”那人回复，“你不怕我？”
“怕你大爷。”陈望北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遗憾不能立马把你送进警察局。”
陈望北转了一个拐角，他的脚步很轻，如果那个变态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拿口袋里的小刀捅进他的肚子里。
下一秒，机房里的照明灯几乎全被关闭了，陈望北瞬间陷入了黑暗。
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带着木质玫瑰的香气贴了过来。
陈望北旋即抽出口袋里的小刀，迅速往对方身上胡乱的捅过去。
也许是太黑了影响他的视线，也许是对方身形灵敏，陈望北竟然一下子也没碰到他，反倒被夺走了手中的小刀。
那人像之前一样用扎带捆住他的手，同时在他手里放了一枚小小的刀片。
陈望北想抬脚踹他，旋即就被那人紧紧抱住，“这么不听话啊。”
那人掰过陈望北的下巴，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告诉我，我是谁。”
陈望北的肩膀微抖，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之前和他干过架的一个人的名字。
“好可惜，猜错了。”那人带着揶揄的笑，用很小的力道捏了捏他的肩膀，“还说不怕我。”
那人的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顺着肌肤纹理慢慢地摸上他的胸口。
——昨天晚上就这样想了。
指尖慢慢划过陈望北细腻光滑的皮肤，有些恶趣味地抚摸着他因颤栗而产生的鸡皮疙瘩。
“三次机会。”他拉长声音，朝着他慢慢数道，“1，2，3——”
他轻笑，“你跑不掉了。”
如果陈望北能猜出来他是谁，从此以后就只能放过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更不会以这种捆绑的方式来亲吻他。
两条渐近线大概就此交错远去了吧。
陈望北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沉默几秒，“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不找别人。”
那人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他的喉结微动，好半天才开口，“猎人的眼中只会有猎物，出现了，就狩猎，仅此而已。”
他接着补充道，“只不过你的味道似乎更美味点呢。”
陈望北见他似乎还有一点可以沟通的理智，又问，“你是同性恋？”
他们的距离很近，那人吻住他的唇，用很低的气音说，“当然不是，我不喜欢男人。”
陈望北仿佛忘记自己刚刚问过什么问题一样，接着开口，“你亲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喜欢的女人吗？”
隔了很久，那人才再次回答，“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内。
陈望北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变态就是变态，怎么会拥有“喜欢”这么纯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