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村民倒在地上,手臂砸在火堆上,火光剧烈摇晃,再变得暗淡。
天琅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在一旁的洞壁上,黑影庞大而扭曲,看不出一丝人样。
被他们视作怪物的圣子,在这个凄迷的雪夜,像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赤手剜心,还学会说话。
——必须快点通知族长!
年轻的狩猎队男子从震惊与恐慌中缓过神,颤抖着撑起手臂,第一反应是逃,逃离这里!
可他的双脚如原地生了根,还没站起身,就扑通跪倒在地,膝盖重重撞在地面的碎石。
“圣子…我们错了……”他双手抱紧脑袋,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停,“……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天琅松开手,随手将手中停止跳动的心脏扔掉,又面无表情朝跪在地上的村民伸出手,冷漠道:“擦干净。”
他的手臂溅了血,手上也全是粘稠的血沫。
擦干净,才不会弄脏爹爹给他的衣衫。
匍匐在地的年轻村民猛地抬起脸,满脸涕泪,他看向男孩血淋淋的手,神色从恐惧很快变为呆滞,他抓住腰侧的水袋,向前快速膝行,直到跪到天琅的身前。
年轻村民从水袋里倒出水,冲洗掉天琅手臂和手上的血,又从怀中摸出干净的手帕,仔细地为他擦干手。
柴木噼里啪啦地被烧成灰烬。
天琅收回变得干净的手,抬起手臂,又用力吹了吹掌心,这才转身走进漆黑的山洞之中。
跪在地上的年轻村民等到天琅的身影消失,才失去全身力气般瘫倒在地上,干呕不止。
走出漆黑的山洞,便是长满芦苇的沼泽。
比人要高的芦苇丛,在月光下黑压压一片,像是曾经围着他的那群人。
天琅走进芦苇丛中,踩住立在沼泽深处的一块块石柱顶端,快速奔跑向沼泽的最中央。
他能感应他的心,被藏在这片沼泽之下。
天琅跑了一会儿,就停下身形,伸出手按住胸口缺失的位置。
耳边传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就在这里。
天琅缓缓地蹲下,迷惘地看着脚边腥臭的污泥。
他得拿回他的心,再藏到爹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这样,爹爹就会一直待在他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可是——
他该怎么才能拿到他的心。
进入泥污中,他会无法呼吸,难受得昏睡过去。不仅拿不到心,还会弄脏爹爹送他的衣衫。
怎么办?
天琅呆呆地蹲着,单纯的脑袋根本想不出主意,焦急得眼眶泛红。
直到雪在他的肩膀积了厚厚一层,天琅才流着眼泪站起身,往回走。
……
在渊还未睡着,就被窗外吹来的冷风冻醒。
他低骂了一句,揉了下脸,赶忙爬起来,把敞开的窗户给关实,又拿起自己盖的被子,盖到林婉的身上,仔细掖好被角。
这些都是宋阿宝意念的驱使,他不得不半夜当个孝子。
要么从身体里出去,要么就要照顾好林婉。
林婉似乎做了美梦,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还梦呓般说了句什么“神君大人”。
在渊想,哪有神君闲得会来这里,又不是吃饱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