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误会了!”
苏莫飞慌忙放开我的手,扯来衣服就要披上。我回过了神来,赶紧按住他,“别动,还没上药呢。”苏莫飞听见,登时没有再动。
我伸手取过一旁的药瓶,打开瓶塞,在他的伤口撒上些药粉,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帮他包扎起来。红叶阖上房门,坐在桌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她的注视下,我略微有些尴尬,手不太稳好几次在缠纱布的时候碰到苏莫飞的伤口。
或许很痛,苏莫飞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我瞧见后歉意的对他说了句:“不好意思。”苏莫飞背对着我摇了摇头。等我包扎好后,他匆匆把衣服套上,起身走到红叶身前道:“前辈你误会了,是晚辈受伤……”
“小莫,你来守三生花那次我就说过,”红叶打断他,眯起眼睛看着苏莫飞说:“除非她是你的心上人,不然我不治。那时你回答我说,她是。”
我震惊得瞪大眼睛看向苏莫飞。苏莫飞背对着我,所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发觉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红叶忽然转眸瞅着我,直截了当地问我:“你呢,对他什么意思?”我从惊讶中缓了过来,望了眼苏莫飞蓦然绷紧的背影,迟疑了片刻,终是说不出欺骗的话,回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苏莫飞是很好,甚至好到让我有时忍不住心动,可那也只是感动。我心中喜欢到无可自拔的,还是楼袭月。
红叶听见我这么说,沉下嗓音道:“你就不怕我不治了?”我摇头,对上她的视线:“前辈的决定,我无法左右。如果你不治,我便告辞了。”
“唐姑娘!”苏莫飞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转过身对红叶神情认真地说:“前辈,掌门已经开始亲授晚辈紫霞秘笈,以前那些话,请不要再提。”红叶顿时变了脸色,急了:“什么?你真要去继承那个鬼屁掌门?!”苏莫飞慎重地点头:“晚辈毕生所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回报师门之恩。”
红叶不说话了,看着苏莫飞的目光里流露着不舍和怜惜。雪白的发丝垂在她胸前,衬得她的面颊都有点苍白起来。
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继承掌门不好吗?”在我看来,紫宸派那么厉害的门派,能当上掌门人一定是很大的荣耀。红叶听见不无好气地瞥了我一眼,说:“好,当然好了,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清心寡欲的,怎么会不好。”
我心头猛地一紧,惊愕地盯着苏莫飞。苏莫飞默不吭声,倒是红叶气得抬手一拍桌面,嘴里愤愤不平地骂着:“清远老头绝对是故意的!我说我想抱小小莫,他就让你去学那‘和尚功’。”
苏莫飞连忙上前劝说:“前辈,这是掌门对晚辈的器重,而且,也是晚辈自愿的。”
“那她呢?”红叶忽然指着我问苏莫飞。
苏莫飞愣了一瞬,回答的声音低了几分,却也平静:“晚辈和唐姑娘,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手指上被木屑刺破的伤口痛了一下,并不强烈的痛楚从指尖钻到心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酸胀感觉。
等风雪停歇了,苏莫飞将那小屋修葺了一下,继续住在里面。我也说不出让他留下的话。毕竟这里就一间屋子,我和红叶同屋住还好,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白天里,我除了治伤也没其他事情,为了别胡思乱想,加上我实在太无聊了,某一天开始跟着红叶学岐黄之术。
初时,红叶很不耐烦,但是教着教着,她比我还认真起来,仿佛乐在其中。学的过程中,我无意得知红叶对苏莫飞另眼相看的原因,是十几年前苏莫飞被清远掌门带回紫宸派时,他孱弱的差点死掉,掌门让他留在红叶这里住了大半年,两人‘相依为命’,感情更像母子俩。
而那日之后,我和苏莫飞那场“误会’仿佛从未发生过,谁都不再提起。我暗自想,苏莫飞决定终生不娶继承掌门之位,会不会是因为我……?这个几乎是自恋的念头,连我自己都觉得太过。转念我又记起苏莫飞以前说的那些话,他对紫宸派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他做这个决定,好像与我没什么干系。
无论如何,苏莫飞从此收起对我的懵懂感情,也是好事。那样以后,当他知道我的死讯时,也就不会太伤心了。
时光像风一般,从指缝间无声流逝。我对楼袭月的思念在心底一天天沉淀下去。不再浓烈到想他彻夜难眠,不再一抬头瞧见天空那轮银月就出神,不再魂不守舍的好像心都落在了他那里。
一想到楼袭月为了我还被困在紫宸派,我就恨不得立刻下山去。不过,我不敢再擅做决定,忤逆他的心意。楼袭月对我再好,他始终还是楼袭月。他对我所有的温柔,终有一日都会收回去的。
日月交替,三个月过去。
我的胸口开始没那么憋闷难受了,稍微跑动一下也没有问题,我很高兴,忍不住问红叶,照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能早些回紫宸派。红叶冷冰冰地回我,这才多久你就耐不住了?我脸上微红,也不好意思告诉她我为何急着下山。因为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我的生日。
上一次生日的情形,我至今记忆犹新。
便是那一天,我知道楼袭月会为了练天一神功,亲手杀了我。也是那一天,楼袭月提前出关陪了我整整一天,在我跑出去时着急的来寻我,然后,激动地抱了我……
他要我记住他给予的一切,包括痛,我都记得。
从天泉里爬上了岸,我一边擦着身子一边有些遗憾地想,今年的生日没法和楼袭月一起过了,那下一个生日,还能吗?我承认,经历过那一掌,我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我从来看不清摸不透楼袭月,现在是更糊涂了,完全不知道下一瞬他会做什么。心高悬在半空,只好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能待在他身边一天,便是一天。
不意间,目光又扫过地上的藤蔓,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头没来由得一阵发闷。苏莫飞的心意,他的好,我知道却没有办法回应。我一面想该温柔以待这个对我好的人,一面又告诉自己不能再扰了他的平静。自相矛盾的两个念头在脑子里争吵不休,让我越来越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