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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袭月带着我一路往京城去。三天后,到了京郊的一个镇子,楼袭月抽出长剑在一棵大树上随手画了几下。我看着他手里那把剑身剔透的像冰片般的宝剑,忍不住好奇地说:“师父,你这幻雪剑真好看。”楼袭月笑着,不甚在意的将幻雪剑举到我面前,说:“这把剑粘过血后,会更好看。”
我陡然闭上嘴巴,早知道不该和他谈论这些的。一说起武功和宝剑,楼袭月性子里的暴戾就完全表现了出来。
楼袭月策马继续向前,歪头看向我,“小絮怎么不说话了?”我想了想,抬起头问他:“师父刚才是留暗号在叫人吗?”楼袭月抿唇笑起来,用脸颊挨了下我的脸道:“聪明。”我转回头去,被他刚才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烫。心头想这算什么聪明,谁都能看得出来吧,可是得了楼袭月的夸赞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和他没走出多远,几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地后,齐齐屈膝拜下唤道:“教主。”楼袭月嗓音没有起伏地开口:“我离开时交待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那些人中为首那个回答:“回禀教主,都办好了。七人里有四人归顺了我天一教。”楼袭月轻“嗯”了一声,嘴角浮起一抹邪戾的笑容,对那些人吩咐道:“最近江湖上还有什么恶名昭著的,你们去找出来,他们若愿意归顺最好,若不愿意,就杀了吧。”
我浑身猛地一震。蓦然记起那日陆展鹏说的话,楼袭月成立了一个天一教,网罗了一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江湖败类,引起整个武林的公愤。若非如此,陆展鹏也不可能轻易煽动那么多人参加‘弑月大会’。
可是,楼袭月为何要这么做?
那些人听完楼袭月的话后,倏地腾跃离去,身形不过眨眼便看不见了。我暗自诧异他们的武功,再想想自己,也难怪楼袭月看不上眼。我那五年习得的武艺,比之这几人也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们五人都是武林顶尖的高手,小絮才练了五年,不如他们是很正常的。”似乎瞧出了我心头在想些什么,楼袭月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了略微心宽了一点,说:“师父,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有了那五年的基础,会不会进步得快一些?”楼袭月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温柔地说:“笨小絮,你只要跟在师父身旁,不用再练了。”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楼袭月已经用力一抽马鞭。骏马奔腾如飞,风声呼呼,把我未出口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
楼袭月和我寻了处客栈住下,入夜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按了按衣内那封像烙铁般贴着我皮肤的信笺,我最后坐了起来。紫嫣让我带这一封信我拖拖拉拉了几个月,今天到京城来是个机会。但是,紫嫣又不想要楼袭月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我要瞒着他把信送去。可我不知道怎么寻借口,因为我从来没对楼袭月寻过借口。
我坐在床边想了许久,直到天边开始蒙蒙亮,我才终于决定。就这一次,我偷偷把信送到紫嫣家人手里,然后马上就回来。打定了这个主意,我再不敢多想一分,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后奔出了房间。
经过楼袭月房间时,见他房门紧闭着,应该还没醒来,我快步走出客栈。这时街上已经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我问了一人董府在哪里,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骑马找去。
这一次顺利了许多,不过半个时辰就找到了那扇朱红大门前。我望望头上的牌匾,鎏金镌刻着三个字――‘董王府’,正在愣神,王府看门的侍卫就上前质问起来。
“什么人?王府门前不许驻足观望,快走快走。”我连忙下马,问他道:“请问,你们府里有个叫紫嫣的女子吧?”那人推搡我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表情呆了一下,呐呐道:“是,是呀。”我心中石头落地,取出怀里那封好不容易保存好的信笺递给他,“这是紫嫣姐托我带的家书,请你转交给她家人。”那人依旧表情呆呆的收下。
把信送到了,我只想着趁楼袭月起床前回去,一刻也没逗留地翻身上马往回赶。行到半途,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直往这边奔来。
我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人策马越过我,堵在我的马前。其中一人抱拳道:“姑娘,我家王爷请你入府一叙。”我拉住马缰,狐疑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回道:“我不认识你家王爷。”言下之意很明显,那一叙也没有必要了。那些人显是料到我如此反应,面不改色地说:“如此,在下只有得罪了。”言罢,手掌按在腰间的宝剑剑柄上。其他人随他照做。
坐下的马儿仿佛也察觉到不安的气氛,低鸣着用马蹄踢打着地面,清脆的声响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有些刺耳。
我攥紧了缰绳,拉住马往后退了几步。若是武功还在,我不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现在……
眼见那些人步步紧逼,我稳住心神,开口道:“好,我随你们去。”说完,拍了一下坐下的白马,一跃跳下马背,狠狠抽了一鞭。
白马如闪电般射出,在那些人猝不及防的刹那,从人马的间歇中冲了过去。有人调头欲追,我连忙大声喊道:“你家王爷不是要见我吗?别让他久等。”那些人略微思索,策马行到我面前,“请吧。”
我被他们带回了董王府。刚进门就已经有人侯在院内,那王府下人领着我绕过几座精致的院子,走过好几条回廊,最后停在了一扇雕花木门前。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锦衣男子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位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茶杯。听见我进门的动静后,他一挑眉看了过来,眼眸发亮,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本王那紫嫣妹妹,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