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一想又释然了,大明的历代皇帝中各式各样的奇葩多了去,比如说喜欢斗蟋蟀的,爱比自己年长十多岁女人的,有沉迷修道成仙的,更有正德那种不住皇宫偏要住在豹房,不爱后宫美人却喜欢民间寡妇,到处收义子,自封大将军,随心所欲想尽办法玩耍的。至于当年的万历皇帝就更不用说了,几十年不上朝呆在后宫当宅男不管政务,历史上哪个皇帝是这么干的?眼下这位天启皇帝可是万历的亲孙子,基因所至有些自己特殊爱好也是很自然的事嘛。
张锡钧还在市井中亲眼见过天启所制的木工物品,据说是宫内的太监弄出来的,拿到一些店铺中去售卖。不得不承认,天启在木工上的手艺的确不错,设计精巧制作精美,如果不是知道这玩意是出自皇帝之手,一般人还以为是那位木工大匠的作品呢。
皇帝不理政事,许多事都直接丢给了司礼监代办,而司礼监的大佬就是魏忠贤魏公公。
而今魏忠贤执掌司礼监和东厂,虽然他不是掌印,却是名副其实的内相。天启皇帝对魏忠贤极其信任,魏忠贤手中的权利也越来越大,隐隐已有和朝堂上的东林党抗衡的迹象。
这些日子,市井中有不少读书人在谈论皇帝的所作所为,其中也对包括魏忠贤的权势日甚极其不满。
这些读书人慷慨激扬,对皇帝不做正事,重用太监,坐视阉党做大极为愤慨。言语中多有不忿之意,甚至有人还嚷嚷着魏忠贤就是当朝第二个刘瑾,如此阉党不除,将来恐有祸患。
皇帝就应该近君子远小人,更不能玩物丧志,堂堂皇帝做木工活简直就是离谱,更离谱的是居然还当街售卖皇帝的木工制品,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事?
至于魏忠贤,一个区区太监居以内相自称,而且处处和东林党对着干,这不是祸国殃民的阉党又是什么?
在读书人看来,皇帝就应该好好做皇帝,改掉这些毛病,杀掉魏忠贤,近君子远小人,垂拱而治,把朝政交给东林党来全权处置,如此大明才能蒸蒸日上,从而天下大治。
说道慷慨之时,有人甚至还说起了东林党顾宪成所在东林书院提下的那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在他们看来,大明如今唯东林党方是君子,其余人无论是阉党还是浙党、楚党、齐党等都是小人。如想恢复大明盛世,解决辽东问题,唯有让东林党一言而决才是最好选择,就算是皇帝也是如此,作为皇帝根本不用做其他,把国事交付东林党,安安稳稳在宫中坐镇即可。
当有人提到这样的想法时,瞬间就会引来一片喝彩叫好声。不仅是这些读书人,在他们的谈论之下,普通老百姓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东林党名声大噪,魏忠贤的名气在士子包括京师的百姓耳中越来越臭。
张锡钧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又听在耳中。
如果是早年的张锡钧话,或许会和这些读书人一样,被如此言语所挑动,认为东林党是好人,魏忠贤是祸害天下的阉党,而只知道重用阉党会干木工活的天启皇帝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但现在的张锡钧可不是以前单纯的张锡钧,在经历了巨变后,张锡钧早就不是当初的读书人了。
早在山西的时候,张锡钧就留意到了朝堂上的一些事,知道的一些内幕远比这些读书人更多。再加上张锡钧有着自己的判断,冷眼旁观之下从这些讨论中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心中暗暗冷笑。
在张锡钧看来,这些读书人的背后无非就是东林党在指示鼓动,东林党之所以这么干无非就是想用这种手段获得更高的民间声望,从而用这样的影响力来排除异己,打击政治对手。
东林党这种做法犯了大忌,虽说东林党一直以清流自称,可东林党内真正称得上清流的根本没几个,大部分东林党人和其他党人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看着更高洁些,口号更响亮些罢了,其本质却是一样的。
历朝历代,党争这个玩意从没好下场,朝中结党更是上位者所忌惮的。眼下东林党如此肆无忌惮,看起来是声望日隆,可同时也埋下了很深的隐患。
张锡钧一眼就看出东林党的问题,对东林党这些招嗤之以鼻,更断定东林党越是如此,天启皇帝就越会重用魏忠贤。
道理很简单,如果张锡钧自己是天启皇帝的话他也会这么干,这天下哪有臣子如此压制皇帝的道理?如果把天下交由东林党,那么皇帝又算什么?皇权威严何在?任何一个皇帝但凡有些智商的,都会做出天启一样的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