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平安回来后,江公子病情忽然加重。之前面色还好,只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整个人却瘦了一圈,脸色枯槁犹如死灰。连医婆也不敢再说什么休养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开药方试探着,却并没有任何效果。
眼看江公子气息奄奄,平安主动敲响白云溪房门:“少夫人,听说您认识隐退江南的御医……”
当夜,一辆马车悄悄从江家侧门驶出来,驾车的人正是平安。马车踏着碎步快速碾过街道,平稳快速地没入夜色之中。由于城门紧闭,马车便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小路走,看样子应该是要走侧门。
车厢内的白云溪只觉得今日马车异常颠簸,江公子盖得被褥已经被颠滑落几次。又一次给江公子掖好被角,白云溪拉开车门轻声道:“平安,放慢些!”
“坐好了,少夫人!”平安扬起马鞭打个响,马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向前冲。
白云溪猝不及防仰头向后倒去,险些仰面摔倒,幸好抓住了车窗才勉强稳住身形。惊鸿一瞥中看到好些黑衣人冲向马车,若非马车忽然加速,只怕已经冲上了马车。
有刺客!
白云溪赶忙封死窗户,从行囊中扒出江公子常用的铁扇,谨慎地守在江公子身前,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砰砰乓乓地撞击声。偶尔马车车厢也会有重物撞击,里面的人便跟着颤动。吱吱呀呀的木头□□声不绝于耳,整个车厢似乎随时撑不了多久。
不多时又一次撞击,后车厢猛轰然巨响,镶板连接处随之断开,方方正正地车厢四分五裂。随着马车疾驰,板块木头一股脑滚向后面。迎面灌来的夜风让白云溪浑身发冷,依稀留存着火药硫磺味,夜空中求救火光正缓缓坠落。她奋力握着铁扇向后面黑影砸过去。慌乱之中也不知道砸中了什么,却着实把那东西砸落在地,碎裂地车板也砸落过去,在马车后留下一串串惊呼惨叫。
没了车厢阻拦,白云溪这才发现马车已经被重重包围。不仅有黑衣人骑马追逐,还动用了抓钩绳索,厚重铁器抓钩砸在马车上才导致车厢碎裂。驾车的两匹马已经受惊,平安正在努力勒住马匹,还能空出手脚把黑衣人重新踹下马车。
白云溪忧心忡忡地看向江公子,睡梦中的江公子发丝在风中乱舞,安稳的呼吸让她多少有些安慰。不过当她看见身后黑衣人从背囊中拿出□□,月色中金属箭头折射出冰冷的光,这弓箭对准了江公子。
她没有多想,抬手就要用铁扇砸过去。不知道能不能砸中,却非砸不可。在铁扇脱手之前,一只手稳稳握住白云溪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她回头,正对上一双明亮亮的眼睛。
“交给我!”
听到这声音,白云溪下意识便松了手。看着原本躺在病榻上的人站起来,瘦弱的身影像是月下孤竹,柔弱又坚韧,让人觉得他无论如何都不倒下。那沉寂许久的铁扇打开,精钢扇骨上画着烟雨江南,硬生生挡住了□□暴射,连凹痕都没能留在扇面上。
接着江公子翻转手腕,白云溪曾经见过的“玉龙九转”再次呈现,在光影纷乱中划过一条凌厉弧线,在周围追得最狠的几人身前晃动,片刻后这四人便无声无息倒下。江公子手一抬,铁扇如游子归乡重回掌心,扇面澄净连半点血腥气也无。
明明身处兵戈纷争之地,江公子却从容镇定,说不出的舒展随意。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惧怕,也看不到丝毫愤怒,有的只是不在意——对敌人的不在意,也是对自己的不在意。他背对着平安,对于来自马车前方的攻击视若无睹,只是对后面追赶的敌人重复用着“玉龙九转”,铁扇连续击落四个敌人,六个敌人,九个敌人……
铁扇犹如死神镰刀般收割着性命,江公子眼神逐渐变得悠远,眸中晕染开浓郁墨色,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带着江公子越飘越远。白云溪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其他。身体比理智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