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了容姑姑回来,厨房众人都吃完了她们的晚饭,对香茹第一次上灶的水平表示了肯定,因此香茹这顿晚饭也吃得特别香。
今晚给容姑姑煮的夜宵是核桃红枣粥,补脑安神,特意挑的饱满大枣仔细剔去枣核,切成碎粒,与核桃粒和粳米入锅同煮,文火熬半个时辰后放入冰糖再熬一会儿就可以了。
这道粥本身就是秋冬季女性滋补养颜粥品,香甜可口,不光银花和丁香边吃边赞,连容姑姑都觉得美味。
次日香茹送滚水给容姑姑梳洗的时候,顺道一块把那新绣好花的衣服一并带去,容姑姑检查了衣服上的绣花,还算满意,让香茹给她换上,早饭后她就穿着这件新绣花的衣服去肖姑姑房中探视。
进门再次见到方姑姑坐在床边给肖姑姑喂粥,今天的粥是金厨娘给肖姑姑专做的香菇鸡丝粥,为了这碗粥金厨娘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去厨房现杀鸡,取了极嫩的一小块鸡胸肉煮熟后手撕成丝放入米粥中同煮,只放点盐和些微的姜丝调味,香菇补脾益气,鸡肉温中益气补虚填精,正适合肖姑姑吃。
容姑姑进门后自己摆了凳子在床头坐下,看着方姑姑跟伺候娘老子似的一勺一勺的给肖姑姑喂粥,好不容易下去半碗粥肖姑姑摆手不要了,方姑姑这才搁下起身去外面洗手,暂时把时间和空间让给了容姑姑。玉桂则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好打发在院里干活的下等丫头拿回厨房。
“肖姑,今日感觉如何?有觉得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我觉得一下好不起来了,可能在这几日内,上头的总管太监就该下令让我收拾东西离宫还乡了。”肖姑姑说话的声音气息都透着一种有气无力之感。
“肖姑说哪里话,不就是风寒么,吃几帖药,再好好调理一下,很快就好的。”
“唉,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用哄我,最近一两年就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得劲,那时候还慌呢,想着千万不能病倒。现在病倒了,反倒心安了,大不了就是提前回家呗,在宫里几十年,也该我好好休息休息了,说不定回到了家身体反而好起来了呢。”
容姑姑身上一倾想要接话,肖姑姑轻轻一抬手制止了她,接着道:“容姑,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可是呀,谢医婆在给我诊治的时候你没在场,她的表情我都看在眼里,那么年轻的丫头在想什么哪里瞒得了我,我知道身体不行了,要是让我离宫反而是皇恩浩荡,感激还来不及呢。”
“可是您这一走,叫我们怎么办呢?大家可都离不开您呀。”
“有什么离开离不开的,所谓人走茶凉,走了就是走了,还指望谁惦记?嘴上说得好听其实都是虚的,还不如在我走之前给我多做些好吃的,不然走了之后真是想吃都吃不上了。”肖姑姑豁达得让人心酸。
“那有何难,厨房什么都有,您想吃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容姑姑正想法子哄肖姑姑开心,一阵药味飘来,容姑姑转身一看,方姑姑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屋里。
“肖姑,药熬好了,要现在喝么?”
“喝不下,放边上吧,过会儿喝。”
“哎,我给您放桌上,稍凉点就喝,等放凉了不好,炉上正在熬滋补汤,也很快就好。”
“哎哟,我要喝这么多药啊?我还以为只有风寒汤呢。”
“肖姑,风寒汤要喝,补药也要喝嘛,这样身体才好得快呀,光靠食养哪里够啊。”方姑的目光貌似不经意的往容姑姑那里一瞟。
“药也不能当饭吃呐,该吃饭还是得吃饭,能吃饭身体才好。是吧,肖姑?”容姑姑可不乐意被人这样说,急于扳回一城。
“好了好了,别吵了,都有理,我现在是既要吃药也要吃饭,可就是没胃口啊,吃不下,一点都不觉着饿。”
“没事,肖姑,这都是暂时的,吃了药过几天一准好转。”方姑姑走上前来在床沿坐下。
“没胃口简单呐,我这就回去让厨房给您做些开胃的饭菜,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了。”
“谢医婆说了,肖姑脾胃不好,你可别又弄些她吃不得的。”
“昨天的绿豆粥是我一时疏忽让厨娘拣进了食盒,却不知是哪位不拿一同送来的红薯粥,却偏偏拿了绿豆粥呢?”既然对方要挑起这个话题,容姑姑当然不介意顺势反击一下。
“你……”方姑姑无语辩驳,又不好当肖姑姑的面发作,恨恨地瞪了容姑姑一眼,咽下怒气。
“肖姑,您好生歇息,我回厨房看看,给您中午弄点好吃的。”方姑姑此时的表情让容姑姑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向肖姑姑行礼告退。
肖姑姑不动声色的把面前两位大姑姑的交锋看在眼里,她当然清楚这两人是为了什么,不过在做出决定的最后期限前,她还想多观察观察。
前几日容姑姑鞭打下人至伤的事她有耳闻,对容姑姑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她也不太满意,但作为掌事大姑姑,她还是做得很称职的。老实说,现有几位大姑姑中,的确只有她和药房的方姑姑最有优势,只是这两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可轻易做出决定,还是先吊一吊的好,给自己谋点好处。
容姑姑回到厨房,从今日食材中挑出三样交给金厨娘,交待午餐做什么菜色,然后就在边上监督全部制作过程,从配料到烹饪,她都在旁边看着。
而厨房也因为容姑姑这样的行为,紧张气氛凭空高涨,本来厨娘们都习惯于在工作时高声说话,可这会儿大家声音细得跟猫似的,和和气气的,人们进进出出都低着头,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
容姑姑看着给肖姑姑的饭菜都弄好了才回房休息,临走前还叮嘱金厨娘每天下午给肖姑姑做一份羹汤,点心不好消化,还是汤汤水水的对病人比较好,并且她要亲自送去。
不能总是让那个女人服侍肖姑姑用餐。
容姑姑一门心思地要伺候好肖姑姑,也就没空给手下人找茬,如此香茹总算过了七八天安稳日子,送餐时既不必担心容姑姑吃得好好地突然发脾气,也不必担心突然又交待下来什么绣活要做,但每晚夜宵她仍然是很上心的,她的情绪好了,自己才能更好的哄她呀。
李厨娘在这几天里也养好了身子,重新回到厨房做事。
她回来后,香茹立刻脱了临时厨娘的工作回归到杂工的行列,日子立马清闲起来,除了做完每日本职工作外,剩下的时间完全由她自己支配,她也终于得以有时间做私活,给自己做一个新肚兜,宫里赏赐的四季衣服不包括贴身的肚兜,她又在发育的年纪,旧的有些穿小了。
香茹全心全意的准备给自己设计一个好看的绣花样式,光是画个图样草稿就用了两天时间,但在最后定型前,这工作就被迫暂时中止,容姑姑的坏脾气重新暴发。
香茹来送晚饭时容姑姑不在屋里,刚等了一会儿,就见容姑姑一脸怒容的从外面进来,看到桌上的食盒,说都不说一声,直接掀翻,食盒滚落地上,盖子打开,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壶、杯、勺等碎片满地都是。
香茹吓得不轻,不知这又是为了何事,赶紧跪在地上,求容姑姑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