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的一个人竟然像个气急败坏的孩子一样把她的手甩开,“你就是这么对朕的?朕给你权利决定她的事情,你竟然自作主张把她送到朕的后宫里来,果然是情深意重的好姐妹啊!朕真当真是比不上陈珠玉的一根汗毛!”
他怒极了,说出来的话却又令人想笑,堂堂皇帝,居然拿自己跟一个宫女的汗毛相比,这是什么理?
容真又哭又笑的,赶忙拉住他的手,“皇上您误会了,嫔妾不是要您真的接受她!就是您愿意,嫔妾也不愿意啊!”
顾渊停下动作,仍旧戒备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容真索性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轻声道,“她毕竟与嫔妾一同长大,哪怕今日真的反目,没了姐妹之情,嫔妾也想帮她最后一次。”
她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沉静安然,“她今儿什么衣裳都没穿地睡在皇上身边,咱们闹出那么大动静,必定也有人知道了。若是就这么让她出宫去,她不仅许不了人,还会孤独终老,被人看不起……嫔妾希望皇上好歹给她一个名分,至少让她安安静静在这宫里过主子的生活,好好的就行了。”
顾渊终于明白她的意思,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但仍旧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倒是好大方啊,换了这宫里其他任何妃嫔,决计不会说出要朕册封谁这样的话来,只有你有这个胆子,当真不怕死。”
这话一说出来,容真已然知道他答应了,当下笑出了声,朝他眨眨眼,“嫔妾这是恃宠而骄啊。”
顾渊心头火气没了,也觉得前一刻自己的表现够突出的,顿时有些不自在,可是她这话却令他无奈又好笑。
是啊,她不就仗着他喜欢她么。因为喜欢她,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你就不怕朕真的被她迷住了,今后没你的位置了?”
她抬头含笑道,“您会吗?”
看她这样信心十足的模样,他笑了,却在那对眸子深处发现了一点担忧,看来她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沉着。
顾渊说,“这也说不准,若是他日知道珠玉比你温柔,比你懂事,也不会给朕使小性子,那朕说不定真的会喜欢她。”
容真面色一变,又惊又怒地望着他,“你……你……”语气里没了礼节,半晌才蹦出一句,“那嫔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还是把她送出宫去吧!”
顾渊笑得胸腔都在颤抖,抱住她又笑了好一会儿,料到她快要气得憋不住时,才说,“比你温柔懂事的人多了去了,朕难道个个都去喜欢?”
她安静下来,神情莫测地听见他在头顶说,“朕许是中了邪,就喜欢这个会使小性子,会惹怒朕的傅容真。”
她没有说话,没有抬头,却清楚地想象到了此刻他眼里的星光万千,恍惚中心头动了动——帝王柔情当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叫人明明知道不可信,却仍然觉得有些感动。
良久,顾渊问她,“可还难过么。”
容真笑了,“一开始会难过,现在已经好了。在宫里生活,就要学会面对得失,因为你永远料不到自己哪一天会失去什么,若是没办法从容以对,那么一辈子都要活在失去的痛苦里了。”
她抬头看他,“可是有失也有得,嫔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说的“失”是珠玉,“得”自然是指他,顾渊悠悠地舒口气,把她揽入心口,霎时窗外的雪景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在容真看不见的地方,顾渊的眼眸里闪过一点什么,只可惜她低着头,什么也注意不到。
其实那日他从一开始踏入偏殿起,就已经知道哪里不对了。
容真不爱用香料,非但头油、香粉之类的不用,大殿里也从不曾燃香,而那日他推门而入,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又怎会没有蹊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