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渊硬生生依靠从顾炀的身体内获取能量,多撑了几天来自暗黑神的打击。
但暗黑神到底是活了数万年的存在,体内积攒的能力远比樊渊这几天急速增加的要多。
当保护在囚塔外面的结界再次出现裂缝的时候,就不是一条、两条的出现了,在暗黑神一个重击之下,整个保护结界出现了如同蛛丝网般细密的裂纹,只需再击打几下,这结界就会被攻破。
暗黑神脸上出现了兴奋、狰狞的神情,他高高的举起手上的大剑,又一次重击敲打下去。
这一次,已经不堪重负的结界立刻露出了一个窟窿,从窟窿的边缘开始,有结界的碎片正在逐渐消失。
在囚塔内,樊渊周身的黑雾暴涨,也无法再修复那结界一丝一毫。
盘绕在墙壁上的黑色铁链正如樊渊的心情一样,正暴躁的在墙壁上快速移动。
顾炀看着樊渊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郁,直觉樊渊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立刻上前握住了樊渊的手腕,使劲拽了一下。
“樊渊,你要做什么!”
此时顾炀身上已经穿上了完整的衣袍,只是衣袍还是樊渊的,看着十分宽大。
在顾炀碰触到樊渊时,他身上的黑雾仿佛怕伤到顾炀一般,立刻溃散了许多,又再次在樊渊的身后聚拢。
樊渊伸手住顾炀的后颈,将他拉到身前,用力亲在顾炀的唇上。
“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话落,樊渊推开顾炀,漆黑的铁链在两个人中间形成了一堵墙,让顾炀再也无法靠近樊渊。
樊渊周身的黑雾已经浓稠到几乎看不到他本人,那黑雾还在急速的收缩、越来越浓郁,似乎随时会变成一个炸弹爆炸开来。
炸弹!
顾炀扑到铁链前,双手使劲拽着铁链,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却根本打不开。
“樊渊,你想自爆!”
樊渊听到顾炀的大喊,脚步顿了一下,他周身被浓郁的黑雾笼罩,顾炀看不到樊渊的神情,只听樊渊冷淡的说了一句:
“梦境而已,死不了。”
这只是一个梦境世界,哪怕樊渊在这里自爆而亡,睁开眼,他们又会回到现实。
顾炀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可他接受不了。
他心中焦急,在樊渊即将走出囚塔时,转身猛地推开了一边的窗户。
窗户一被打开,剧烈的风吹了进来,将顾炀身上的黑袍吹得鼓了起来。
他的长袖在烈风下飒飒作响,顾炀一边大喊着樊渊的名字,一边翻出了窗户,细白的双腿搭在了窗户外面,他只用一只手虚虚的扶着摇晃不稳的一扇窗,转头看向樊渊。
“樊渊,你敢自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几日,随着暗黑神攻击的越来越凶猛,聚集在囚塔下面的暗黑界原住民越来越多。
他们一个个都激动万分,时刻等待着他们伟大的暗黑神攻破这座高高的囚塔,将曾经他们触不可及的神王扔下来,被他们撕碎、吞噬。
如果顾炀当真从这里跳下去,迎接他的必定是粉身碎骨。
樊渊当真不动了,浓厚的黑雾翻滚着停留在了原地。
被黑雾包裹的樊渊却许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似乎只是一直在看着顾炀。
顾炀见樊渊不动了,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松开扶着窗扇的手,整个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坐在了窗户边。
浓厚的黑雾忍不住向顾炀这里靠近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顾炀将匕首的刀锋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窗外的烈风将顾炀的发丝吹乱,遮挡住了顾炀的眉眼。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清亮,证明他早就计划好了这么做,并不是一时情急。
“樊渊,你之前说给你力量的办法就是吃了我,我猜,你并没有开玩笑。但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疼,也舍不得伤害我一丝半点,但一定有其他的方法能够给你力量。”
“梦境世界,一切都有可能,所以我想到了血液。”
顾炀说到这里,用匕首狠狠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顺着他细瘦的手腕流了下去,滴滴答答的从窗边滚落到下面密布的云层。
不消片刻,云层下传来了兴奋的嘶吼声。
顾炀将不断流血的手腕伸向窗外:
“你要看着我的血,被那些恶心的人吃掉吗?”
说着,顾炀将另一只手伸向樊渊的方向,掌心摊开,是渴望靠近的姿势:
“樊渊,过来,只要你过来,这一切都是你的。”
顾炀高举受伤的手腕,宽大的袖袍滑落,鲜红的血珠顺着他手腕上的伤口一路向下流淌,在白腻的手臂上留下长长一条红线。
那红线慢慢滑过手肘、流向肩膀,像是某种倒计时。
直到血珠隐没在漆黑的袖袍里,樊渊猛地窜了过来。
他周身的黑雾在他冲到顾炀面前时烟消云散,顾炀看到了樊渊脸上黑色的花纹正在慢慢生长,从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顾炀把高举的手腕放下,手腕上的伤口朝上,递给樊渊。
“给,吃吧。”
樊渊黑眸狠狠的盯着顾炀看了一瞬,他再也忍受不住,低下头吞咽不断流出的血液。
这血液带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巨大力量,它芬芳、温热、吸引力致命。
暗黑神距离樊渊和顾炀两个人可比下面那群只能嘶吼却上不了的原住民近多了,他亲眼看到顾炀这个神王主动划开自己的手腕,引诱樊渊过来吞噬他的血液。
在这之前,暗黑神一直以为顾炀是被樊渊强迫的。
毕竟被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叛、剥夺神力、毁了神界,这无论怎么听、怎么看都是血海深仇。
所以暗黑神一直用樊渊不能强迫吞噬顾炀的血肉,会被反噬爆体来威胁樊渊。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顾炀自愿……暗黑神握紧手里的大剑,砸下去的动作有些慌张。
吞噬掉与他同样存在数万年的神王血肉后,樊渊将变得无所不能,到那时,就连他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此时暗黑神攻击囚塔的目的可不再是单纯的争夺顾炀的血肉,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
活了数万年的暗黑神,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来自一个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一直没有看得起的叛徒樊渊。
本该马上分崩离析的结界,在暗黑神这一下砸过之后,破裂的蛛网裂痕慢慢收拢、融合,最后消失。
出现在暗黑神面前的,是仿佛从没有被破坏过的、更强大、坚固的结界。
这一幕让暗黑神心下一沉,他不敢停下来,继续一下又一下的攻击着结界。
在他面前,顾炀双腿还搭在窗外,身体却已经靠在了他身后的樊渊怀里。
樊渊低头握着顾炀的手腕,凑到唇边不断的吞咽着,顾炀侧眸看着樊渊被诡异黑纹覆盖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他这一动,樊渊以为他疼了,吞咽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松开顾炀的手腕,呼出的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疼吗?”樊渊沙哑的声音似乎昭示着他的理智正徘徊在疯狂的边缘,又极力克制着。
顾炀干脆抬高手,指尖钻进樊渊的黑发里,将他一头碎发揉乱,这是他最近新发现的乐趣。
无人吞食的鲜血缓缓向下滑落,顾炀把手腕递到樊渊唇边,催促他:
“快吃,别浪费。”
樊渊重新咬住了手腕上的伤口,黑眸却一直看着顾炀。
重重吞咽几口血液后,樊渊低头将手臂上滑落的血珠也尽数吃干净,紧接着立刻又咬住了手腕。
顾炀冲樊渊翘了翘嘴角,安抚着他,这才转头看向窗外。
他没看疯狂攻击着结界的暗黑神,而是看向了暗黑神的身后。
在暗黑神身后,一道冲天的光束正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顾炀和樊渊来到这个梦境世界的时候,他已经被剥离了神力,并且暂时收不回来。
这些日子,顾炀一有空就会跑到门口去观察那束金光,渐渐地,他能感受到和金光的联系越来越强大,虽然他现在仍旧无法将那些金光神力收回体内,但控制一下总还是可以的。
毕竟,那本就是源自他体内积攒了数万年的力量。
顾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伸向金光的方向,五指张开,又慢慢收拢。
一直无人能够撼动的金光猛地收缩、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光球落到了顾炀的手心。
见到这一幕的暗黑神手下挥舞着大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绝望。
如果顾炀将这东西主动交给樊渊,那么一切都完了。
顾炀握着手心温暖的光球,递给樊渊。
樊渊却一动不动,一边快速的吞咽着顾炀的血液,一边用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盯着顾炀看。
他脸上的纹路仿佛活了一般,就连手臂上都攀爬上了黑色的纹路。
顾炀如今体质特殊,他的血很容易让任何人上瘾、迷失心智。
樊渊此时似乎就深陷其中,顾炀甚至怀疑樊渊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顾炀放缓神情,轻轻往后拽了下手臂,立刻被樊渊护食般攥紧手腕。
“我疼。”
顾炀垂下眼帘,泪珠在眼中聚集,片刻间就从眼眶边滑落下来。
在泪水流下后,顾炀明显感觉到了樊渊吞食血液的速度慢了下来。
顾炀凑到樊渊面前,高扬脖颈,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樊渊的鼻尖,又重复了一次:
“樊渊,我疼。”
话音刚落,樊渊猛地松开了顾炀的手腕,将头转到了另一侧,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顾炀。
顾炀超强的体质让他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失血过多,唇色发白、面色也不大好。
樊渊松开了攥着顾炀的手,猛地从窗边向后退去,似乎是觉得愧疚,又似乎是怕他自己再不受控制的伤害顾炀。
顾炀目的达到,立刻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身从窗边跳进屋,走向樊渊。
他靠近一步,樊渊就后退一步。
顾炀偏偏固执起来,一直追着樊渊,将樊渊压在了墙上。
墙边攀爬着的漆黑铁链昭示着此时樊渊的心情,它们正在躁动不安的乱窜着,发出金属撞击时的声音。
顾炀将金色的小球含进口中,踮起脚尖按住樊渊的肩膀,冲樊渊的嘴巴吹了口气,想缓解一下气氛。
但这一下好像不管用,樊渊干脆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头也侧向了一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饱含自责:
“顾炀,离我远点,我控制不住。”
樊渊让他远离,顾炀偏偏不。
顾炀腻腻歪歪的靠过去,又开始嚷嚷着疼。
“樊渊,我好疼啊……”
顾炀一声叠着一声的喊停,樊渊终于忍不住低头看向顾炀。
结界外的暗黑神还在兢兢业业的攻打着结界,结界内的神王却将背叛他、囚禁他的叛徒抵在墙上,轻声求着安抚。
“樊渊,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樊渊双手仍旧背在身后,偏偏墙边的铁链已经控制不住慢慢向顾炀靠近,试探着贴上顾炀的脚踝,见顾炀并不反感、也不反抗后,迅速缠了上去。
“有点冰。”顾炀发表着对这些铁链的看法。
樊渊双手从背后伸了出来,却仍旧克制的垂在身体两侧。
顾炀却在这时贴着樊渊的耳朵说:
“我更喜欢你给我的热。”
下一刻,樊渊的双手终于紧紧的揽住了顾炀。
顾炀嘴巴被堵住,反而感到如释重负,他在樊渊沉迷时将小光球推入到樊渊的喉咙里。
被主人心甘情愿推入另一个人体内的小光球温暖、柔和,瞬间就和樊渊体内本来的力量打成一片、成为友好的搅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