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填补亏空,昨晚连夜写信,跟同流合污的各地官员们要钱。
若是能将南境军饷凑齐,好歹还能支撑一阵,但亏空太大了,陈祥连宅子都抵出去了。
一干涉事官员以往吃了个肚滚溜圆。
现在东窗事发,休想让他一人抵罪。
殿中静了片刻,陆续又有其他官员回禀政务,刘清昼仿佛听不到殿中议论,目光凝视着玉阶上背手而立的淮瑾。
他昨天收到陈祥的邀约,就猜到了淮瑾的打算。
淮瑾不仅要涉事官员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还要把这群蠹虫一锅端了。
陈祥发出的信鸽就是名单。
无论亏空能不能补齐,事后两方人都不会放过陈祥。
他昨日极力劝诫陈祥接受这个馊主意,想必淮瑾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会说他懂事。
刘清昼看着淮瑾走到座椅旁,状似随意的抬手扶着椅背,默默垂了眸子。
可你不怎么懂事呢,殿下!
一场秋雨一场寒,最近没多少晴天。
乔篱吩咐内侍把江瑀送到勤政殿后,就守在金銮殿的檐下。
他双眼愣愣的看着乌云密布的苍穹,在潮气渐生中回味着昨晚的梦境。
殿门传来吱呀声,靠着廊柱的乔篱立刻回神,起身下了台阶,吩咐人抬辇。
淮瑾今日早朝迟到,听了几位御史文绉绉的谏言。
本就身子不舒服,肺里又攒着气,想到不省心的混球弟弟,更是气上加气。
他斜靠在辇上,坐姿随意,仔细梳理了一遍淮琅中毒后发生的所有事,把偌大的御花园逛了快半圈,才让人叫来了淮珏。
淮珏与江束同年,今年十七,两人性子差不多,不过淮珏长得像荣王,模样偏英气,目光也更锐利些。
两人坐在亭中,略谈了些闲话,淮瑾挥退了四周侍立的太监宫娥,说起淮琅中毒一事的蹊跷。
淮珏早料到淮瑾叫自己的来意,他忐忑难安,不知如何答话。
淮瑾指尖轻磕着石桌,面无表情看了他片刻:
“殿前都指挥使说,南诏暗探皆是你领人搜查出来的,没想到珏堂弟小小年纪,做事倒是妥帖。”
“如此大功,陛下可有赏赐些什么?”
淮珏本就心虚,闻言吓得脸都白了,终于站起身,在地上伏倒。
淮瑾只是猜测,也无确切把握,这才出言诈他,见事情果真如自己所想,气得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什么。
难怪当初小混球刚醒,第一句话就是‘能休息了’。
他怒喝道:“是谁的主意?”
“瑾皇兄恕罪!”淮珏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声音都在颤抖,“是陛下提出的。”
“陛下四月底将臣弟派去殿前司,就在暗中筹备此事了。”
淮瑾道:“那你就由着他胡闹,若是秘药不管用呢?若是太医没救回来呢?”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弑君的大罪,淮珏怕得厉害,虽然知道淮瑾不会杀他,但仍觉得骨头缝都在往外渗凉气:
“瑾皇兄,臣弟在宫外寻人试过药,确定安全无虞才用在陛下身上的,若无万全把握,臣弟纵是违抗圣命,也不敢行此事啊!”
中毒一事真相大白,淮瑾却并不觉得放松。
淮琅为了躲懒,连服毒的事都做得出来,以后若是被逼急了,真寻了短见怎么办。
他起身踱了两步,看向跪在地上的淮珏时微挑眉梢,说:
“纵然你是领了圣命,但有过当罚,就罚你以后日日陪伴在陛下身侧,寸步不离,直到他身体康复。”
淮珏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又不会医术,又不会伺候人,守着陛下能做什么。
他想了想,试探着说:“瑾皇兄,陛下极为仰慕江少卿的才华,要不让江少卿来陪伴陛下。”
淮瑾冷冷地说:“怎么?这毒难道还有江少卿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