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摔的?”
心头那点抗拒和恐惧被这样琐碎的对话抹平了大半,吴晨呆了一瞬,任周竟道手掌停留在他的皮肤上:“就是,那天下雨,我没看清路……”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这样的伤口及时处理是不会有这么明显的伤疤的。”
“我、我……”
吴晨其实经常受伤。颈弯,背部,臀部,这几个连羽口中“最漂亮”的地方。不过那些人下手有轻重,伤痕再骇人也不会留疤,况且那种伤,怎么可能去医院上药。他早就练就了一身捱疼的本领。怕疼,却很能熬。
还是说不出口。
“以后走路做事都留心些。别人做什么没关系,但你一定要对自己好。”
吴晨茫然地“嗯”了一声。
很普通的叮嘱。类似的话他看到过无数次。可仔细一想,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这么认真地说。
周竟拿开手,低头在他腿上吹了吹:“怎么还是要哭的样子……不疼了吧?嗯?”
吴晨被这样一哄,腿打了个颤,差点扑到周竟头上。
幸好脚下使劲,稳住了。
连同伤感的力气都好像一并用得精光。
天气逐渐热起来。秋城的夏天十分难熬,不止温度高,江面蒸腾上的水气总让人仿佛置身蒸笼。吴晨趁着生意清淡下来,挑了一个下午同几个店员一起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几年前的夏天,店才开张没多久,那天他早早来到枫林街,大老远就看见店门口聚集了十多个人。被围在中央的是只穿着睡裙的小清小柏,两人不停在原地跺脚,远没有现在这样t的小柏更是不断发出尖叫。吴晨好半天才弄清,原来她们在将醒未醒之时,被一只老鼠从脸上踩了过去。
隔一个月就大扫除的习惯就是那时被定下来的。
几人身上都汗透了,却没在店里吹空调。小清买了十多个冰棍冰淇淋放在凉阴地,招呼大家到门口来吃。吴晨刚一出门,就冷不丁听到小柏在他耳边惊讶地说:“哟,老板,原来你不是一见到阳光就会化成灰烬的小怪物呀。”
她的光头已长出一点乌黑的毛茬,活像个假小子。吴晨面对人流晒着夕阳,即使有些不自在,也不想窝进全是消毒水味道的里间,便抿着嘴,坐在小板凳上看起纹身图纸来。这几天周竟忙着交接工作,一直待在省城。吴晨稀里糊涂被他安上一个关照装修的差事,每天都要打电话向他汇报进度。知道自己是在被牵着鼻子走,但这种看来毫无恶意的牵扯,只能让他乖乖跟随。对着白色素描本发了会儿呆,店也到了打烊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起哄让他请客,几人就近去了常常光临的焖锅店,吃完时,已是夜里九点多。
他一边同周竟聊微信,一边往家走。20多分钟的路程,正好能够消饱。街边树影摇晃,行人也不算多,周竟问出他今天吃的什么,又说自己可能会在夜里回到秋城。吴晨还未厘清心中那点欣喜和慌张是什么,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
他回头,被两道刺眼的远光灯晃得眯起眼。
而后,忽然浑身发冷。
第15章
直到被连羽拽上车,他心里头最担心的,不过是不要给周围的行人带来什么麻烦。
夜景这么美。这么宁静的夏天。
车上只有连羽一个人,吴晨被甩到后座,脑袋却十分清醒。连羽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瞪着他,他一动不动,等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其实他没忘。上午出门时,不知何时定下的闹铃提醒便告诉他,今天是连羽的生日。
往年他们都会一起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被连羽抢去放在副驾驶的手机一直在震,应当是周竟。自己突然不说话了,他大概是会奇怪的。吴晨有些恍惚,却意外地镇定。他只是想,明天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如果周竟问起来,要见面,要用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