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弥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他很久。
打完了针水,已拔掉针头,没有输液管羁绊,她活动起来方便许多。
生怕吵醒蒋柏图,她起身起得小心翼翼,脚伸到地上穿拖鞋时,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束花。
淡黄与淡粉两种颜色双拼,是不同花期的效果,浪漫优雅。
她恰好认识这个品种,知道它是玫瑰花中的贵族,叫朱丽叶玫瑰。
手机就放在花束旁边,陈佳弥犹豫一瞬,拿手机查看,看到家人打来的那么多未接来电,她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波动,转而看了眼今天的日期——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前几日蒋柏图问老家的地址,陈佳弥就在猜他应该是要送情人节礼物,可她却忘记今天是情人节。
伸手摸摸那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抽出一枝来,她发现花枝上的刺全被剪除掉。
想起曾与蒋柏图讲过喜欢玫瑰,但不喜欢玫瑰的刺。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送玫瑰才特意叫人去掉刺。
他这种细心的温柔与体贴,让人感动。陈佳弥陡然产生异常强烈的幸福感,心情也顿时变得很好。
轻轻下床,轻轻经过蒋柏图身边,进卫生间上厕所,都没有吵醒蒋柏图。
但在她按下冲水键,水声哗啦一声响时,蒋柏图被惊醒了。
他望向病床,发现陈佳弥不在,心头一紧,等意识到她在卫生间时,才放了心。
她昨日打电话哽咽地说想他,他就开始担心。在飞机上的那十几个小时,他坐立难安,度日如年,莫名地感到害怕。
害怕她做傻事,所以她须得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才感到安心。
陈佳弥打开门,看见蒋柏图醒了,有点抱歉地对他微笑,“吵醒你了啦?”
卫生间旁窗户的光线刺眼,蒋柏图双眼微眯,向陈佳弥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他腿上。
他的样子有些困倦,一手搂着陈佳弥的腰,一手去探她的体温,指背贴着她脖子一侧停顿了一会,放心地说:“没那么热了。”
“嗯,感觉好多了。”
陈佳弥横坐在蒋柏图腿上,双手摸摸自己的脸,之后把脸埋到他颈窝,鼻尖蹭着他脖侧的脉搏,嗅着独属于蒋柏图的独特气息,她一阵舒心,闭着眼喃喃地说:“leo,谢谢你。”
她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原来这样依赖蒋柏图。
好像只要有他在,任何伤害她都能抵挡,再大的事也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她可以安心地躲在他怀里疗伤。
光线很好,距离很近,蒋柏图低眼看见她白皙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她闭着眼赖在他怀里,十足的信赖,他偏过脸去,鼻尖碰碰她的额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特地从瑞士赶回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谢谢你送的玫瑰花。”陈佳弥停顿一霎,转而问他,“那玫瑰的刺是你叫人剪的吧?”
蒋柏图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佳弥缓缓睁眼看蒋柏图,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很近,她忽然发觉蒋柏图的眼睛那么清亮,睫毛也很长。
她手不自觉就想伸去触他的睫毛,到半途,转道用食指去戳他的眼下的卧蚕,笑一下说:“想感谢你的事太多,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又把脸蹭着他脖子说:“leo,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好。”
蒋柏图怔了一怔,微一思索后说:“其实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好,只是因为你值得拥有这样的我,而我也正好想把最好的自己给你。”
陈佳弥温温软软地赖在蒋柏图身上,触动地看着他,没说话。
蒋柏图与她对望半晌,想到了什么,忽然意有所指地说:“有的人,什么都做了,但什么都得不到。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
陈佳弥不知道他讲的有的人是谁,但她听出来了,自己是第二个有的人,她会心一笑,俏皮地说:“那我就当我是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的那个人。”
蒋柏图没应声,只嘴角带着笑看她,她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腾地坐直身子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我那房子的?你怎么会有钥匙?”
“你钥匙插在门上没拔。”蒋柏图把头仰在沙发背上,轻轻地看着她。
“有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沉思一下,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把脚从拖鞋里拔出来,换个坐姿,叉开双腿跨坐到蒋柏图腿上,双膝跪在他两腿外侧。
坐好之后才发觉,这个面对面的坐腿姿势过于暧昧,蒋柏图仰着脸看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蒋柏图,笑问:“重不重?腿是不是被我坐麻了?”
蒋柏图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坐姿,没答她的话,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问她:“现在心情好些了?”
陈佳弥肯定地点头说:“好多了。”
“那我跟你说件事。”蒋柏图摸着陈佳弥的手指的骨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今天我见到了你爸爸,还有你弟弟。”
“怎么会?”陈佳弥眨眨眼,诧异地问,“在哪里见到的?”
“我回去拿手机的时候,他们刚好来找你。”蒋柏图十分中立的态度转告她,“因为打你电话没人接,他们很担心你。”
陈佳弥不吭声了,慢慢把脸埋进蒋柏图颈窝,当听不到。
蒋柏图眼见她的脸色黯淡下来,不敢多说,更不敢盲目劝她,看见桌上的果盘里有医院配备的水果,转移话题问她:“想不想吃水果?给你削个苹果吃?”
陈佳弥摇头不说话,蒋柏图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抱着她坐,颈侧是她偏热的呼吸。
静了一阵子,他偏头看她,她也抬眼看他,她不说话,但眼里有种哀怨的情绪。
对望片刻,陈佳弥收回视线,额头抵在蒋柏图肩膀上,垂下眼,缓缓倾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