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尧完全懵了。
他和裴怀青都忘了，这栋房子里除了佣人，还有另外两个人可以进出。
“滚上去！”裴怀青把郁尧护在怀里，厉声吼道。
“你怎么能对尧尧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可是你的亲儿子！”裴旻根本听不进裴怀青的话，气势汹汹地冲下楼。
“站住！你弟弟还在这儿！”
“弟弟？你还知道他是我弟！”裴旻胸膛急速起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在原地转圈。
顾忌郁尧，裴怀青不得不强压自己的怒气，“你先去书房，我一会儿就上来，有什么话等下再问。”
裴旻扒拉了两把头发，突然的变故让他完全失去冷静。
他双手紧握成拳，手指因为用力过去而发白，一脚踢翻楼梯边的古董花瓶，咬着牙走了。
花瓶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竟然没碎。
裴怀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抽出来，拍了拍郁尧的脸，“尧尧，你还好吗？”
郁尧看起来一点也不好，他被吓软了，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一张小脸刷白，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裴怀青想带他去洗澡，或者先抱他回房间，可是郁尧的抗拒太过明显，他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拿了块毯子给他盖上。
“没事的尧尧，一切都有我在。”
郁尧没听到裴怀青说的话，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浑身发冷地躺了好一会儿，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慢慢演化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庆幸。
还好是被裴旻发现。
如果今天出现在这儿的是叶书蕴，又或者他们在乐川的时候被郁宁撞破……
郁尧吓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他又被因为自己的庆幸而感到羞愧。
他浑浑噩噩地穿好衣服上楼，远远听到裴怀青说：“这是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你和他的事？郁尧才十七岁，你这是强奸，乱伦，你怎么干得出来？！”
“我要带他走。”
“如果你还有一丁点人性的话就让我带他走，你会毁了他的！”
“我求你了爸爸，不要让尧尧恨你一辈子。”
‘哐当’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砸了，还是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郁尧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走回楼梯口，一头栽了下去。
血流了满脸，郁尧没觉得痛，只是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裴怀青的表情。
失去意识前他摸着裴怀青的脸，悲伤地想，我已经没办法恨你了。
……
郁尧失血太多，又在手术过程中并发了严重的感染，半个月后才彻底清醒。
他睁开眼看到满屋的医生护士，觉得裴怀青也太小题大做了。
“我……”裴怀青一直远远站着，医生人员检查完离开他也没上前一步，郁尧不得不主动开口，可是他一说话，嗓子就疼得不行，头也开始疼起来。
裴怀青这才大步走到床边，紧张地蹲下。
他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看看郁尧，又看看床边的呼叫铃，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起来如此脆弱，像是一碰就会碎掉。
郁尧握住他的手，小声说：“我没事。”
他想自己之前的情况一定很危险，因为他看见裴怀青的眼圈红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眨眼之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裴怀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
“醒了？你想吃东西吗？还是先喝点水？”他问，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昨天那个脆弱的裴怀青像是郁尧的错觉。
郁尧摇摇头，问道：“我哥呢？”
“在西山疗养院。”
好吧，至少没被关到老宅。
“我要见他。”郁尧说。
“好。”
“我要跟他走。”
“好。”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郁尧有些意外。
“问你什么？”裴怀青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问你为什么要故意摔下去？”
“你不就是想用你的命来要挟我？”他红着眼睛问，又变回了昨天那个快要碎掉的裴怀青。
郁尧摇了摇头，“爸爸，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爱我。”
即便是被裴怀青威胁强迫，郁尧也从没怀疑过他爱自己这件事。
但是他的爱到底有几分重量，郁尧无法确定。
直到郁尧窥见他的内心，意识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突然豁然开朗。
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你。
郁尧几乎是不经脑子地说出了这句话，痛快、得意，他确信自己有一天能报复裴怀青。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更没想到自己会犹豫。
‘恨’说不出口，‘不爱’竟然也说不出口。
郁尧无意识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
“我不会原谅你……”
郁尧定了定神，红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像是说给裴怀青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自我解嘲，如果以后有人说他恃宠而骄的话，他还真无法反驳。
他被养成了如此睚眦必报的样子。
就算此时的他已经不恨裴怀青了，但仍要完成预谋已久的报复。
似乎这样才能对曾经的自己有个交代。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爸爸，你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